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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林教头千万不可火并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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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愕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打开信细看,短短一盏茶的工夫,脸色阴晴数变。

临了,他死死咬着嘴唇,还有些不敢置信,眼神死死盯着曹正,郑重确认道:“那赵大官人说救了我娘子和岳丈,你可有亲眼见到人”

曹正叩首道:“俺怎敢欺瞒师傅,俺对天发誓,当面拜见过师娘了,他们一切安好,还有师傅提过的那个、在东京时结交的鲁大师,俺也当面见了。

但他已换了形貌,看上去比原先瘦了些,头发也是用不知什么胶粘上去的,俺差点没能看出破绽。那赵大官人身边有名医,似乎是那名医的手笔。”

“鲁大哥也在赵大官人那儿”林冲愈惊,他深知鲁达可不是轻易肯服人的主,他素来高傲,看见不平就想踩,能让他心服口服跟随的人,想必颇有不凡。

林冲实在忍不住好奇,便问起曹正见闻,想知道赵子称究竟是何等样人物。

曹正也都有问必答,知无不言,师徒俩越聊越热切,不过一刻钟,林冲已听得悠然神往,心中也大致勾勒出赵子称的不凡之处。

“既有如此礼贤下士又信义素著的豪杰招揽,我自当相投。反正我已是穷途末路,听你说那赵大官人事迹,他似乎也是反对石纲的,还不惜跟上官硬顶,必然是个心怀百姓的好官了。

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明日一早便去跟王头领辞行。嗯,若说是去重投官军,倒也怕他多心,他这人忒谨慎了些。反正我虽是投军,将来却会去江南安身,跟他再无相逢之日,我只说是下山去寻访妻小便罢。”

林冲并非粗心之人,这几天早就被王伦挤兑得心寒意冷,知道了王伦为人。

如果自己下山,是去投山东本地的官军,王伦肯定会惧怕,从而阻止。因为林冲已经知道了梁山上的布防虚实,住了多日,要是林冲变成了敌人,回来帮着官军围剿王伦,王伦肯定会完蛋。

但林冲干不出这样的事情,他就算下山投官军,也不是本地的官军,跟王伦没有利害冲突,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

林冲辗转反侧,在梁山上最后歇了一夜,怎么都睡不着,第二天四更天就起来了,满是黑眼圈。

忐忑地酝酿了一下措辞后,一大早,王伦等人刚起来,林冲就去求见。

王伦还没用过朝食,他似乎也有点猜到林冲的意图,所以简单洗漱之后,就貌似亲热地请林冲一起吃点,而且还特地把酒食摆在了断金亭中。

都是山贼中人,一大早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也不稀奇,石桌上摆的,都是整段炖煮的牛小腿,还有牛肥腩,锅里还热着浑浊的米酒。

王伦甚至还让人把杜迁、宋万也一起请来,就等林冲开口。

林冲也意识到,王伦知道自己要走了,还有些不好意思。王伦怎么劝他吃喝,他都不敢拒绝,喝了很多之后,才鼓起勇气开口:

“蒙王头领收留数日,我感激不尽。只恨我自己没能纳得投名状,本就无颜再久留。更兼昨日听说了贱内消息,心中惶恐,留在山上也是无益,只想下山寻访亲眷。林冲就此别过,还请王头领安排船只送我下山。”

王伦打着哈哈,并不直接接话头,只是继续说些惋惜的言语,同时猛烈劝酒,一边旁敲侧击:“可是如今官府画影图形,捉拿教头甚急。前些日子上山时,教头可是说,天下之大,已无立锥之地。

怎得如今为了妻小,又甘冒奇险下山难道是又有什么把握,可以躲过官府的搜捕了”

林冲一愣,这方面的说辞他确实没准备。他自己本就是英勇无畏之人,若是妻子、岳丈真的有难,他哪怕明知下山大概率会死,他也会下山的。

所以昨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确实是有赵子称托底,帮他弄个空白告身加别的手段,让他不用担心自己安全就是了。

可王伦比他现实得多,也怕死得多。哪怕是王伦亲爹亲娘被仇人拿了,他也会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全,再决定救不救的。林冲没想好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便是天大的破绽。

加上林冲心中负愧,觉得是自己说了善意谎言、隐瞒细节在先,刚才王伦劝酒践行,他都是酒到杯干,喝多了之后,言辞神态难免漏出些小破绽。

一番夹枪带棒的忽悠盘问之后,王伦很快脸色一沉,向后跃开,森然道:

“如此,林教头下山,莫不是已经找好了赎罪的门路,要投官军么”

林冲急了,连忙起身,却有些站立不稳:“王教头切勿多心!事已至此,我也实不相瞒,确实有一位贵人可以周全我,但我不能说太多,毕竟我此去是要隐姓埋名,从头开始。

若是泄露了消息,有人知道是哪个贵人庇护了我,将来告到高俅那狗贼处,也会连累了那位贵人。但我下山,绝不会忘了头领和诸位兄弟的恩义,不会跟山寨有任何冲突。”

“林冲,你骗三尺童蒙呢!你这被拿到就要判剐的配军,得立多大的功劳,才能让人为你找门路赦免还不是想拿我们弟兄做你的晋身之阶!

杜迁宋万还不动手!小的们还不动手!这林冲下山是要投官府、出卖我们大家!难怪前几天他迟迟不肯纳投名状,就是等着跟狗官和解呢!”

王伦一边喊,一边试图退进身后小喽啰们人堆里,多一点安全感。

杜迁宋万平素还算佩服林冲,纷纷试图当和事佬,说:“王头领不可多心,林教头是义气之人,必不至于如此!”

王伦却当他们是惧怕林冲武艺,这才不敢上,怕先上了当炮灰。王伦便继续给大伙儿鼓劲:“你们休要怕那林冲!他已经被我灌多了,而且他那瓮酒里,我已下了蒙汗药!尽管并肩子上!谁杀了林冲谁就坐山寨第二把交椅!”

林冲来赴宴,本就没有带长枪,当下听了王伦之言,这才怒向胆边生,多日来委曲求全的心思再也压抑不住,当即空手入白刃夺了一名扑上来的小喽啰的腰刀,然后纵身向王伦扑去。

王伦本已退入人群,身边的小喽啰们看到林冲扑来,却如波开浪裂,纷纷往两边躲避。

哪怕林冲已经酒醉加一定的药性发作,看起来摇摇晃晃步履不稳,也没有人胆敢阻挡。

王伦也没想到,自己已经下药外加布置小喽啰,还请了杜迁宋万一起来,最后却会闹到这种形势。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当下也只好抄起一把腰刀,亲自抵挡林冲。

“叮——噗嗤!”先是一声兵刃交击的脆响,王伦手中的刀便被直接磕飞,而第二声声响,便已经是林冲的腰刀直接抹了王伦脖子。

王伦颈血狂喷,死不瞑目,脑袋一歪倒毙于地。

林冲强撑着身体,在自己晕倒之前,用血淋淋的腰刀虚指向杜迁宋万:“二位兄弟,莫非也坚持要与林冲为难么我们无冤无仇,只是王头领逼人太甚,当初我想留他不让留,今日想走又不让走,还百般害我,我不得已如此!

若是二位不再与我为难,将来谁做这梁山之主,都与我无关!我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林冲可以指天发誓,就算将来重新跟随了朝廷,也终身不会回梁山,不会为朝廷与梁山弟兄为难!有违此誓,叫我林冲天诛地灭、万箭穿心而死。”

杜迁宋万连忙道:“教头多虑了!我等怎会与教头为难。王头领心胸确实……今事已至此,请林教头留下,为山寨之主,我等也是心服口服的。”

林冲却是凄然苦笑,摇摇欲坠:“这世道,真真是求而不得。想要的时候,千方百计不能到手,放手的时候,又唾手可得。可惜,我既知妻小家眷去处,又受人庇护之恩,自当知恩图报,岂可再陷在此地!

将来这江湖之上,再也没有林冲二字。我这余生,也只会隐姓埋名,另寻出路。既然二位弟兄不愿与我为敌,咱们就此别过。”

林冲说罢,最后一口气一泄,终究是敌不过迷药的劲道,一时扑倒在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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