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一）（1/2）

雁秋被抱回来时，见谁咬谁，跟狼崽子一样，黑色的长发杂乱成结，小脸脏兮兮的，只有两只黑曜石般的眼睛亮得惊人。

族里的猎人一手提着死去的母狼，一手提着雁秋。母狼的血顺着灰色的毛发低落，汇成一摊血污。雁秋喉咙里发出瘆人的吼叫声，尖尖的指甲里还残留着已凝结的鲜血。

猎人企图让雁秋冷静下来，雁秋反手就是一爪子，五条抓痕渗出血来，猎人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一老妇人颤颤巍巍地站出来，用棉衣裹住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沧桑的脸上显出一种静谧的安详。雁秋听见曲子，转眼去看，见是一个毫无攻击力的老人，渐渐安静下来，看了一会，又伸手去够母狼的尸体。

老妇人见状，给猎人使了个眼色，猎人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放下母狼，转身走了。雁秋一落地就往母狼身上扑，固执地抱着母狼尚未冷却的身体，老妇人也不说话，就坐在雁秋旁边，精力有限的雁秋很快就睡过去，手里还紧紧拽着一撮沾了血的狼毛。

再醒来时，身上的脏衣服已不见，新的衣服虽然朴素，但足够干净。洗掉脏污后的脸白白净净的，像个女娃，黑色的长发隐约还能闻到皂角的味道。被窝温暖，雁秋眷念般地蹭了蹭，才从床上下来。

门外的老妇人正在清洗着什么，看见他，便朝他招手，雁秋往门里躲，过了好一会，才抿着嘴走出来。

木盆里是一具狼尸，血水已经被洗净，雁秋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母狼，冲上去抱在怀里不撒手。老妇人叹了口气，擦干净手，弯下腰把雁秋连带着母狼一起放进小推车里，吃力地推着小车出了门。

居住地的偏远地带有一个坟场，一个老翁正佝偻着腰挖土，老妇人推着小车到那人身边，帮着老翁擦了擦汗，老翁停下来喘了口气，把锄头放到一边，弯腰把雁秋抱出来。

雁秋看着面前的土坑突然明白了，松开手，任意母狼滑进土坑里，自己蹲在旁边，一捧一捧的将黄土撒在母狼的尸体上。老妇人想去拉他起来，一边的老翁摇摇头，拦下了她，说随他去吧。

指甲缝里塞进了泥土，雁秋无心管它，沉默着堆土，黄土落在灰色的毛发间，又滚落在土坑里，一点点淹没了狼身。直到再看不见一点空隙，雁秋才停下来，愣怔地看着。

“哭吧，哭出声就好了。”老翁粗糙的手压在雁秋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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