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梦（2/2）

门外偷瞧的莫小狗心惊胆战，里头那人根本是知道他在外边的，可过了这么久还不戳破，莫小狗弄不明白他的意图，他只晓得这地方是不能再继续呆了。

他下意识迈开脚步就往福贵屋子跑，只是他跑了一小段路又转过头看，杂屋一片漆黑，哪像有光有人的样子，他顾不得那么多。

他得快点找到福贵。

两人说的所有东西一字不落全进他耳朵里，他也不是一句不懂，什么异宝，什么修道，村里时长会来些神神叨叨的算卦婆子将修仙论道长生不老之类的挂在嘴边信口瞎说，莫小狗向来不信。

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尽管大多数时候表现出木讷愚笨，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福贵对他的好他全部记得，后妈对他的坏他也记得，如果他想安安稳稳过过日子就不该强出头。

凡事不闻不问不理，这是他一贯态度，可这一回却非常不一样，他说不清楚，不管是那个红色的噩梦还是和噩梦一般身着红衣的人。

这边莫小狗急匆匆地去找福贵，那边福贵也同样朝他这边赶。

福贵自打下午和莫小狗分开之后，那股不安感就越来越强。父亲母亲忙着招呼奇怪客人，根本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完晚饭又跑去弟弟那边逗逗哄哄好一会儿，这才回屋子休息。也不知怎么地，翻来覆去大半夜没办法入睡。

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福贵受冻喊冷，无人回应。他心下一紧，翻身下床裹上棉衣出了门。

两个人没多久便打上照面，莫小狗气喘嘘嘘一言不发，牵过福贵继续朝外跑，穿过内院居然碰不上一人，连平日打更的都不知所踪，跑到前堂看见安府朱漆豪门大敞，挂在上头的两个灯笼火已经灭了。

莫小狗拉着福贵跑出安府，福贵却再不肯往前一步，转身就要回去，莫小狗紧紧抓住他动也不动。

福贵挣脱不得，只得好言好语解释道：“这事情太诡异，爹娘还在里头，我得回去通知一声。”

莫小狗仍是不动，福贵这才察觉异常，他扭头顺着莫小狗视线望过去，大吃一惊。

前头哪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安南镇，眼前只剩白皑一片，脚底的厚雪不知积了多少层，硬得如铁一般，两个少年站了许久都压不出半分印子，前头矗立数座高山，直插云霄望不着顶，无一例外全部被白色包裹，浓云霹雷，震天动地。

福贵扭头，背后是万丈悬崖，而他和小狗就刚巧站在边儿上，他惊出一身冷汗。

突见一人自北边而来，仍是一袭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尽数束进银色顶冠。福贵认得那件衣裳，与白日碰见的那批人穿的是同一种来人步子不急不缓，他一步一步朝着两人走过来，却始终没看他们一眼。

离得越来越近了，福贵往后退退，身子一个不稳差点踩滑，后头没有路，再退便会跌进悬崖。福贵朝莫小狗那边挡了挡，拳头已被手汗侵湿，他清楚在力量面前，自己的所有抵抗都是白搭。

恐惧猝然占据意识，他在发抖，却还是不肯退让。

他们是不是会死在这里？

这个地方到底是哪，而这些人又都是谁？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那人缓缓走近停在了三尺之外，他的目光始终不曾落到两个少年身上，透过他们一直望着别处，福贵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长得俊逸无比，可那双眼睛却只有眼白。

一个瞎子。

福贵瞧他这幅模样，恐惧倒也跟着减少几分。

来人歪着脑袋站在那好久好久，两边隔着厚雪对望，他不说话，莫小狗和福贵自然也就不会说话。

他终于下定决心张口似乎要说点什么，吱唔半天却是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敢情这人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白白生了一幅好皮囊。

福贵都有些同情他了。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莫小狗突然往前一扑，福贵愣一愣，低头才瞧见他朝自己眨眼暗示，心下了然，学着他的模样眼睛一闭，啥也不想，跟着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