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2/2)
「我知道,我自己可以解决。」
「……你认真的吗?」
「……我认真的,非常认真。」
关于这次交谈的最后印象,大概就只剩下迪克脸上满满的担忧了。
如今置身于刺骨的冰雪中,他实在想不出到底应该说出什么样的遗言,只能用快要冻僵的手紧紧攥住那个小小的录音装置。
或许应该什么都不说?因为如果按照现在的境况来看,率先发现自己的必定是刺客联盟的人。
侧腹的伤口已经不再疼痛,低温带来的麻木感蔓延上来,流出的血液也跟着凝固,他微微张开掌心,那上面沾染的血液隐隐带着不祥的黑色。
是毒,暂时没法确认是什么毒【】药,想必是涂抹在刺客们的刀刃上,顺着伤口入侵了身体,事到如今他已经失去了能够逃跑的力气。
好冷……好累……说不清到底是毒【】药还是低温的作用,他神志不清地将身体蜷缩起来,即便这对此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观。
附近传来了有什么落到雪地里的沉闷声响,紧接着是刀刃出鞘的金属音色——听起来是刺客联盟的人。
所以说果然这世界上是没有奇迹的吧?浑浑噩噩中,他无声地苦笑,就像布鲁斯是否还活着一样,或许真的只是他自己本能地不愿意承认而已。
不愿意承认那个如向标一般的「蝙蝠侠」就此不明不白地成为一个「死人」。
到最后还是被逼到绝境了,虽然构想了那么多可能——脚步声靠近了,他甚至能想象刺客的刀刃比上咽喉的画面。
比起达米安来说,是更加冰冷锋利的刀刃吧?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点想念那个恶魔崽子了,啊,还有格雷森,还有杰森,阿福,少年泰坦的各位。
还有——布鲁斯。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是冰冷的刀刃贴上脖颈,亦或是被粗鲁的拎起来判断生死,都未在下一刻发生。
他听见了什么东西被掷入雪地的音色,而眼前出现的,是燃烧着火焰的赤金长【】枪。
它以一种守护的姿态斜斜地矗立在他眼前的积雪中。
“别再往前了,年轻人。”有人告诫道,听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味道,甚至还带着笑,可没人能忽视掩藏在其下的犀利与冰冷,“越过这杆枪的代价你们刺客联盟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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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高原流传着一个传说。
连绵不断的山脉之中,隐匿着不知其名的巨龙们。他们神秘,行踪不定,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守望者,守卫着绵延山脉之下潜藏的某样东西。
因此无数异乡人都在这里被告诫,若心地纯善,山脉的守望者们会无声地护佑于你,但倘若心怀不轨,就要小心,守望者们的双眼将凝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如若你有所图谋,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他们都会追缉着你,直到给予你应得的惩罚。
而值得一提的是,高原以南的那位「守望者」,总是握着一杆赤金色的□□。
人们并不知其面目,却将「祂」比做火焰。
于是当那传说中的□□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时,包围圈里无论是谁,都在一瞬间不敢动弹。
紧接着一头红发的女人从所有人头顶一跃而下,无声落地,立在了长【】枪与受伤的青年身边。
她有一双明亮到让人难以与之直视的金眸,藏着能够直刺内心的锋芒,这双眼睛里带着笑,但在场除了她以外却没人能真正笑得出来。
女人环顾四周,严阵以待的刺客们握着手中刀剑,眼神齐齐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可她却毫不在乎,只是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在大多数人堪称惊惧的目光里,她点燃了之前一直咬在嘴里的烟。
“看起来拉尔斯那小兔崽子培养的刺客真的是一届不如一届了。”女人笑眯眯地把身旁的长【】枪从雪地里拔了出来,“就和他的胆子还有脑袋一样,一年不如一年了。”
刺客们起先因为这句调侃表情茫然,紧接着脸上浮现出愤怒的情绪,女人看起来年纪甚至比不过他们在场的一部分人,却直言他们所敬重畏惧的「大师」是小兔崽子,甚至在变低刺客联盟的同时嘲笑了他。
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于是有人冲了出来,要对这个口出妄言的黄毛丫头一个血的教训。
然而女人只是单手横【】枪,格住了迎面而来剑,然后侧身,头也不回地用另一只手扣住了身后握刀的手腕。
“你知道吗?我和你们亲爱的「大师」说过。”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声音是与笑容不符的冷冽,“如果他再派些上不得台面的蛇虫鸟兽来我的地盘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我就把他那些宝贝弟子打成残废给他全数送回去。”伴随着话音落下,只听咔吧一声,身后传来惨叫的同时她突然收枪,然后错步旋身,枪杆猛地抽在面前那个倒霉鬼的膝盖关节,他便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栽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长【】枪被她背在身后换上另一只握住,快准狠地敲到了想从侧面突进的家伙的后脑勺上。
长杆的武器在她手中完全没有任何被限制的阻滞和迟钝,赤金色在刺客们眼前眼花缭乱的飞舞,时而游走如蛇,时而又如虎啸龙吟一般刺出,游刃有余地抵挡着各种阴影中的攻击。
“其实我不讨厌刺客。”她突然说,“只不过刺客联盟出来的神经病我还是敬谢不敏了。”
就见女人突然将枪尖朝下,用力向下一顿——无形的气劲以她为中心扩散开去,躺在雪地中的青年没有被波及,但四周的刺客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道摔了出去,一时间人仰马翻,而女人则非常有闲心地吹了一声口哨。
“不过你们有一点比较好。”她注视着那些挣扎着站起来的可怜鬼们一边警惕着她一边慢慢撤退的身影,“服从命令,还很有自知之明。”
直到自己所能感受的范围内再也没有刺客的踪迹时,她才收敛了嘴角的笑容,迅速转身蹲下,扶起了雪地里的青年。
能感觉到呼吸,但非常微弱,身体冰凉,大概已经在休克的边缘。
她默默看了一眼他脸上罩着的黑色面罩,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什么审美,觉得这样很酷——”
她没能说出那个吗字,唯有抓着面罩不停颤抖的手和骤然睁大的双眼揭露了自己此刻的震惊与随之而来的痛苦,还有最后的空茫。
她的内心是一片荒芜的平原,泥泞的土壤之下埋着深可见骨的伤痕。
而现在有人用一把铁锹把尘封的泥土挖开了,过于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曾萦绕在她眼前的某个画面再一次占据了她的脑海。
「是时候道别了,布伦达。」黑发蓝眸的青年悲伤地笑着,向她诀别。
是的,诀别,从此以后不复相见,因为其间横亘的隔阂永远无法消除,因为那隔阂——
——是生与死的天堑。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知道那一刻,没有任何理由的,她扶着青年的后背,突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