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苦（一）（2/2）

“你说得真好听。”陆明转过头来，惨笑道，“经商的人编起谎话来都是这么得心应手的吗？如果什么都不做，等着老天保佑的话，我就真的只能等着给蓝艾收尸了。”

说着，陆明收回了目光，自言自语道：“所以我必须得做点什么，至少去争取一下才行……”

入夜，军营……

蓝艾此时脱去了藤甲，就穿着一件贴身的衣物，被铁链绑在一个木桩上，原本白色的衣服透出斑驳的红色，衣服被长鞭撕裂，从中露出的皮肤也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

此时施刑的士兵暂时离开了，空荡荡的帐篷内只剩下蓝艾一个人。蓝艾垂着头，虚弱地喘着气，半睁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地面——蓝艾刚一被押进军营就被锁在了这里，愤怒的士兵用沾水的皮鞭折磨她，她也不做声，只是死死地咬住牙齿，等到几个士兵抽累了，她才终于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

一片昏暗之中，蓝艾的身体明明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仔细听的话，就可以听到蓝艾的身上不断地发出一种极其细微的“咔咔”的声音。

“师傅啊……您老人家当年为了让我学会这个，可没少折磨我……”想到当年浑身关节被那老头子卸了接，接了又卸的日子，蓝艾随口吐出一口血水，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可惜您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了，不然我还真想让你看看我的夫君。”

蓝艾嘴上说着，身体已经硬生生地缩了一个尺寸，原本紧紧地绑着自己的铁链立刻松了下来，蓝艾轻轻一抽，便神乎其技地逃脱了铁链的束缚。

感受着粗糙的铁链在伤口上划过，带来火辣辣的痛感，蓝艾的心中一时间也因此杀意四溢。只见蓝艾轻轻巧巧地握住铁链，不让它们因为松动而发出什么声音，然后缓缓地蹲下，悄无声息地将铁链放到了地上。

做完这些，蓝艾的耳朵忽然一动——有人来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帘子边，伏下身子做好偷袭的姿势，静静地等待着那一个脚步声的主人靠近。

但是等了片刻，那个脚步声却又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并不是冲着蓝艾来的，随着危险的解除，蓝艾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等到她有多少放松的时间，又有脚步声向帐篷里靠近，这一次，是三个。

从脚步声听起来，两个脚步沉重，定然是身形健硕之人。但是剩下一个脚步却十分轻微，听起来若有若无。这种脚步声说明，脚步声的主人已经将轻功练成了如同本能一般的存在。

“就在里面。”三个脚步停顿了一下，其中一人开口了，“请跟本将来。”

听到这句话，蓝艾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生机——此女自称将军，地位定然不低，如果能挟持她作为人质，说不定还能搏得一丝生机，虽然机会渺茫，但是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原本已经打算玉石俱焚的蓝艾忽然看到一丝希望，心中不由一阵恍惚，恍惚之间，蓝艾又想起了自己和陆明说的那句话。

“她们没有活路了，所以想要活下去，她只能动用一切手段凿一条出来，人在绝境之中能做的事情，远远比夫君想象得要残酷得多。”

“夫君，为妻还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想到，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样子。”

“每一次为妻想要守护什么东西，就会失去另一些东西。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如此！”

“如果可以的话……夫君……为妻好想再看你一面……”

蓝艾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的所有的杂念清空，身体在黑暗中缓缓伸展开来，像是一头准备扑杀的猛虎一般。

“咚！咚！咚！”细微的脚步声在蓝艾听来简直就像是战争中的敲响的战鼓一般振聋发聩。蓝艾凭此估计着偷袭的时机，等到时机一到，帘子被掀开，帐外的亮光投入帐内，一只脚出现了在蓝艾的视野之中。这一瞬间，蓝艾隐匿于黑暗之中的身子猛地扑出，一只手捂住了那人的嘴巴，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咽喉。

蓝艾一用力，将那人拖入帐中，在那人的耳边急声道：“不许发出任何动静！不然我宰了你！”

那人却没有挣扎，只是默默地看着蓝艾。蓝艾正觉得有些奇怪之时，却听见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蓝艾！”

蓝艾愕然抬头，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乳燕投怀一般，飞奔进了自己的怀抱。

“夫……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