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江湖(2/2)
张易轩刚想发作,王大力的手一挥,却差点拍在店中伙计的脸上,惊得那伙计一个趔趄差点绊倒,人是稳住了,手中的酒壶却猛然栽向地面。说时迟那时快,张易轩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式“水中捞月”,一把接住了酒壶,伴随着伙计哎呀一声跌倒在酒桌上。只见那少年浑身颤抖,心有余悸,连连称谢:“多谢大爷,要是这酒壶摔了,老板非让我把几个月的工钱都赔进去不可。您可救了我的命了。”张易轩淡然一笑,王大力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真是个小笨蛋,给爷爷我磕头拜个师,爷爷教你两招,以后可不怕摔跤了。”那少年一脸惊恐,连称不敢,拿了酒壶便点头哈腰地退去了。张易轩多看了一眼,看这少年眉清目秀,眼神机灵,体态轻巧,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只可惜流落此处,多半身世不好,也只能混迹于街头巷尾,潦草度日罢了。
经此一打岔,王大力没有接着这话题聊下去,转而调侃另一位镖师小兄弟去了。张易轩便定了定心神,按下怒气。过了大概两刻钟,张易轩看天色不早,一行人酒肉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提醒王大力早点收拢队伍,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王大力虽然喝得有点多了,面红如潮,但神志清醒,只是比往常更兴奋了些。他丢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喜得酒老板连连点头哈腰,将镖局众人向门外送去。王大力大摇大摆地走到门边,一只脚刚踏出门槛,整个人却突然停住了。张易轩不明所以,轻轻拍了他一下:“王大叔,你忘了东西吗?”
谁知这一拍,却拍得王大力整个人猛地向地面扑过去,轰然砸在地上。众人一阵哗然,张易轩一惊,赶紧跨出门外,将面朝下的王大力翻转过来。这一翻不要紧,吓得他跌了个跟头。只见王大力两眼圆睁,表情扭曲,皮肤下隐隐散发出青色,七窍渐渐流出暗红的血液,简直仿佛厉鬼般的面容。张易轩伸手去探,自然是没了鼻息。一年老镖师突然惊呼:“这莫不是传说中来自西域的‘青鬼绝命散’?”
众人本吓得呆呆说不出话来,突然听老镖师言语,才意识到这一个大活人竟然顷刻间在这酒馆里丧了命。一下子人声又重新鼎沸起来,此时已有几个性急的镖局小伙子揪住了酒老板,怒道:“你这杂碎小人,竟在饮食中下毒?”酒老板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哪还说得出话来。只听见张易轩沉静的声音:“不,应该不干他事。”
众人目光皆转向这位镖局的少镖头,不少人默默在心底赞叹,这少年虽年纪轻轻,但处事冷静,临危不乱,是个人才。张易轩站起身来,慢慢说道:“西域奇毒,无色无味,威力巨大,江湖中人谁不想要,却是连有钱都弄不到的稀奇货,这小小的酒老板又怎么会有呢?”众人连连称是,酒老板更是感激涕零差点就要双膝跪地。张易轩却眼神严肃,他环视四周,慢慢地吐出几个字:“下毒之人,一定还在这酒馆之中!”
一时间空气凝固,每个人下意识地看看周围,突然人人戒备起来。在场的人不是酒馆的老板伙计,就是匆匆赶路的江湖旅者,看起来谁都好像有嫌疑,却又谁也找不出嫌疑。突然间,似乎每个人都发现了,这酒馆里有三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便是那之前被王大力抢了桌子的灰袍人。
突然有人大叫:“我想起来了,他们穿着死人袍,是圣火教的人!”听闻此言,人人惧色。原来这圣火教是西域第一大门派,奉火为尊,教义古怪。传说其门徒生性冷漠残忍,杀人不眨眼,三十年前曾席卷西北重镇,掠夺一空,等朝廷派军队前往对敌时,只发现方圆三百里内无一活人活物。有侥幸见过门徒却生还的中原武人,描述这些人身穿灰色长袍,头戴圆形草帽,甚是恐怖。因此,人们把这些灰袍人称之为“死人袍”。
几十年来,中原太平,本来以为圣火教不过是传说,如今,这些人却带着西域奇毒出现,还杀死了常威镖局的总镖头……
这个小小的酒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浸在一片如死寂般的剑拔弩张之中。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个端酒壶的店小二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