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菱中计(2/2)
沈芸兰高抬着下巴看着他说道:“哼,当年娘逼着你纳齐春蓉的时候,你还不是妥协了?沈裴嵩,从前我蒋家靠着你沈家,如今我们不需要靠你们了,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吧!”
她转身走了出去,见凤倩正在院子里靠着宴菱哭泣,宴菱木着一张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芸兰劈手将凤倩拉过来,狠狠的瞪了眼宴菱说道:“一屋子假惺惺的,叫人恶心!”
凤倩委屈的看着她说道:“娘……娘,那靖文哥哥他……”
沈芸兰怒道:“这世上只有他沈靖文一人不成?凤倩你放心,你还年幼,等你堂哥升上侍郎,来求亲的人更多,到时候你看吧,多的是优秀的男儿!”
凤倩哇的又哭开了,委屈的说道:“可我……我只喜欢靖文表哥啊。”
沈芸兰搂着她说道:“别哭了,那沈家都不是东西,我们受了他们家这么多年的气,好容易才苦尽甘来。可他家不愿意,若是强行嫁过去,他们也不会看得起你的,这样的亲事,是万万不能要的啊。”
凤倩委屈的点点头,没有再纠缠。
沈裴嵩气还没消,想不到在姐姐心中,竟是这样想他的?他明白姐姐幼时受了齐家的苦,如今出嫁了,不愿意像娘似的,处处维护娘家。可他沈家又不是齐家那般没脸没皮的人,他以为他与姐姐都是吃了苦的孩子,自能惺惺相惜……
唐氏则对沈靖文说道:“阿文,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凤倩妹妹,可也不要胡说啊,你说心有所属,她们怎会相信呢?若真的心有所属,怎不早早定下来?”
沈靖文低头不语,他那话不是说给姑母和蒋凤倩听得,他是说给宴菱听的,不论怎样,他只想宴菱知道,他心中只有她一人。
沈安匆匆走进来说道:“老爷,外面有个说是小江大人的递了拜帖求见。”
沈裴嵩愣怔片刻,说道:“是工部笔帖式,请他去书房。”
沈靖文皱着眉头说道:“难道是蒋俊卓与他女儿的亲事?”
等小江大人走了,沈裴嵩气急了,对唐氏与沈靖文说道:“蒋家不认那门亲事,又不肯自己毁亲,姐夫竟差人私下威胁他,要他主动退亲,不然就毁了他女儿的名声,叫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唐氏倒吸一口凉气:“他……他们……”
沈裴嵩说道:“那姑娘人品不错,不过是家世低了些罢了,本来我有意的就不是蒋俊卓,现在也不过是麻烦些,哼,这点事我还是安排得过来的。”
第二日,工部笔帖式江家主动退了与蒋家的亲事,说是女儿生了病,不肯耽误蒋家的儿郎。蒋家更是高兴,过了半个月,蒋俊卓便定了户部尚书庞家的庶女——庞家人丁不旺,没有嫡女,只有一个庶女,蒋俊卓倒是高攀了不少。
宴菱听了这些,不由得有些唏嘘。前世的蒋俊卓,到后来应当也是投靠了萧家,只是没有这么快,好歹是在爹爹过世后,他上升无望,才投靠萧家的。今生只不过一时气不顺,就要背叛爹爹的栽培,真是人心难测啊。
十月底,她去唐氏的绸缎铺子里,准备选些素面的料子,亲手给唐氏做件衣裳。行到半路,一个人拦住了她的马车,处暑掀开车帘一瞧,竟是蒋俊卓。
蒋俊卓站在一旁行了礼说道:“三小姐,我好不容易才能遇上你……”
宴菱苦笑一声,他怕是监视已久了,不然怎的这样久她才出一趟门,就能碰上他。
宴菱说道:“蒋家哥哥好,宴菱听家人说过了,祝贺蒋家哥哥高升。”
蒋俊卓浅笑说道:“可……就算我如今官至五品,沈叔父也不肯将你许给我……三小姐我是真的……”
宴菱打断他的话说道:“蒋家哥哥,您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这些小儿女的话,便莫要再说了。”
蒋俊卓愣愣的看了看马车,仿佛能透过车帘看到里头那美丽的少女一般,他默默的退后一步。本来也不过是一些执念,明明早就该放下,却怎么也放不下,非要来听她亲口拒绝。
马车继续前行,宴菱想一想喊道:“停。”
蒋俊卓大喜,上前两步:“三小姐!”
宴菱的声音冰凉:“蒋家哥哥,尽管我爹爹哥哥都同你说过了,我还是想问一句,您在沈家时日不短,是真的不顾惜与沈家的情意吗?”
蒋俊卓苦涩的笑起来:“谢谢三小姐关心……一步错步步错,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宴菱胸中微胀,这个人是她前世的未婚夫婿,尽管最后抛弃了她,也是有他的无奈,可今生他总得为他自己的选择负责。
冬月底,京都出了个新鲜事。这么多年没消息的张家,突然把嫡长孙送到了京都,然而并不是为了张家起复。
而是那嫡长孙据说胎里不足,体弱多病,长到如今二十多岁,不能娶妻生子。最近说是活不了了,张家家主没办法,只好写信求皇后救他一命。
张家嫡长孙张英纵住进了内宫,据说皇上本不甚乐意,去瞧了一回之后,便放出话来,要太医们全力救治,定要把他那胎里带出的毛病给解决了。
宴菱突然想到前世听到过的传言,说是当今圣上有龙阳之好。她打了个寒颤,想起了张坚纵的话,若拥有那双眼睛的是他,大哥也不会去受苦了。
所以本来身体康健无虞的张英纵,变成了胎里不足体弱将死的张英纵,被送进了宫。只不晓得,皇后娘娘看着与她容貌相似的侄子,为了家族为了太子殿下,甘心用色来勾引她的丈夫,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宴菱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情,却知道自从张英纵入了宫,萧贵妃的日子越发难过了,听闻皇上数次斥责,甚至说出想要褫夺她贵妃之位的话来。
冬去春来,老夫人过世满了一年了,宴菱他们孙辈,也出了孝期了。唐氏高高兴兴的,催着从双与宴菱二人去唐家看秀茹。
秀茹腹中的胎儿已经八个月了,她圆润了许多,唐家把她养得太好了。
从双艳羡的看着秀茹,笑道:“你这个肚子这般大,孩儿一定养得特别好。”
宴菱则皱起眉头,上上下下的看着秀茹问道:“大姐姐,我瞧着你的肚子似乎格外大些……难道怀孕的妇人都是这般吗?这么大的话,生产的时候岂不是要废些力气?”
从双怕宴菱说不吉利的话,忙拉了拉她说道:“宴菱,莫要胡说,大姐这样是福相,生孩子哪有不费力气的。”
秀茹却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夏至忙凑过来小声说道:“二夫人,小姐,咱们夫人的肚子……是双生胎相。”
从双宴菱对看一眼,都大喜过望,问道:“当真?怎么之前没给家里递信?若是父亲母亲知晓了,定会很高兴的。”
秀茹说道:“是年后才得了准信的,之前又怕空欢喜一场,便没有先说出来。宴菱也别担心,我这是正常的,有两个孩儿,所以肚子要比寻常的大些,大夫说让我不要总在屋里拘着,多出门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也顺当些。”
宴菱也喜上眉梢,又细细的问了各种情况。
从双看了看这姐妹二人,心知她们久不曾见面,定是有许多私房话要说,便借口说是秀茹院里的山茶看得好看,想去剪几支把玩,跟着夏至出去了。
宴菱拉着秀茹问道:“大姐姐可是有事?”
秀茹点头说道:“如今母亲不好来看我,我肚子又太大了,不便回去……你回去叫母亲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宴菱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大姐姐你这个模样,看着就是日子过得舒心的,又何须单独嘱咐我呢?”
秀茹红着脸说道:“还有两个丫鬟,身契都在沈家,我想……你带回去吧。”
宴菱愣了愣,好奇的问道:“丫鬟?母亲给你了便是你的,你若是想,去把她们身契要过来便是了,要我带回去做什么?”
秀茹低声说道:“是……是母亲之前给我的,准备留着做姨娘的丫鬟,但你姐夫说,上回秋分的事儿,是他做得不对,他不想弄些通房来膈应我……”
唐宇轩的原话说:“我本是个粗人,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上回你那个叫秋天的丫鬟,我还以为是你乐意的,后来你回了沈家那秋天就不见了,我便想到,你定不是愿意的。
秀茹,扪心自问,我喜欢你,便觉得你当是我一个人的,你既然真心喜欢我,便也应当觉得我是你一人的。那些劳什子通房,我没有,也不想要。你如今为了给我生孩子这般辛苦,我不能替你分担,却要去宠幸别的女人?我做不出来。”
秀茹红着脸想着当时的情形,他那个傻子,连秋分的名字都不记得呢。
宴菱看着秀茹红着脸带着笑容的模样,恍然大悟,得了,这才是陷入真情的模样,与平日端庄的长姐可完全不一样呢。
二人在唐家呆了一天,到了傍晚才收拾车马准备回沈家。
秀茹挺着大肚子送她们出了院子,便见着唐夫人带着大儿媳朱氏走过来。
朱氏早就嫁过来,尚未有孕,悦城朱家与公孙家颇有渊源,因为朱氏与从双也是相熟。
她见了秀茹,忙上前扶住说道:“弟妹不方便,有我与母亲替你送她们便是了,何须巴巴的跑出来。”
这朱氏性子豪爽,不拘小节,秀茹与她感情很是不错。
秀茹笑道:“如此便麻烦母亲与嫂嫂,帮我送送我娘家弟妹与妹妹了。”
唐夫人带着朱氏送她二人出了门,却见姜嬷嬷一脸抱歉的走过来。“二夫人,小姐,咱们的马车出了问题……”
原来是唐氏吩咐他们,等从双与宴菱到了唐府,让他们再去铺子里吩咐做首饰。戴了一年的银饰,如今宴菱出了孝,也可戴些金饰玉器了。
跟着去的是姜嬷嬷,谁知回来的路上,撞上另一家的马车,好在人没出事,只是马车是暂不能用了。
姜嬷嬷说道:“都是奴婢不好,早知道,便走过去也碍不着什么事儿……”
立冬眉头紧皱,说道:“怎不赶紧回去赶其他马车过来?总不能叫二夫人和小姐坐咱们的车回去吧?”
姜嬷嬷叹道:“撞了马车,耽搁了些时辰,还没来得及回沈家……”
唐夫人说道:“罢了罢了,咱家马车还是有的,不会叫你们回不去的。”
朱氏忙安排了马车,送她们上了车,才扶着唐夫人回去。从双与宴菱上了唐家的马车,出门做了一天的客,二人都有点疲倦,便没有交谈,只各自静坐着。
行到半路,宴菱皱着眉说道:“嫂嫂可觉着,侯府这马车的味道太香了。”
从双面色有点白,点点头说道:“我素日不爱闻香,闻着这味有些晕……不过罢了,宴菱,左右路程也不远,忍忍也就过了。”
宴菱点头说道:“或许也是一年没怎么出门应酬,虽是到自己姐姐家里,也着实有些辛苦。”
从双像是有些撑不住,说道:“宴菱,咱们眯一会吧,母亲怕是巴巴的等着咱们的话呢。”
二人互相靠着,宴菱头疼得厉害,心中想着,该叫立冬上来服侍着,也许会舒坦些……
不知过了多久,从双被颠簸得肺腑都要跑出来,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宴菱倒在垫子上睡着。
她疑惑,唐家沈家不到半个时辰的路,怎的像是过了很久似的?她掀开车帘一瞧,却是大吃一惊,竟是一片林子。
她砰砰砰用力敲车门,一面大喊:“宴菱,宴菱,快快起来。”
然而宴菱完全没了声音。
从双又急又气,抬脚往车门出一踹,车门打开了,马儿往前飞奔,却没有车夫。
从双幼时也学过几把,有些许功夫在身,此刻如何不晓得,她们是中了计了。也容不得多想,她跳到车外,努力控制住那马儿。
虽多年不曾驾马,这马儿却还算听话,止住了前行。
从双回头摇了摇宴菱,她依旧昏迷不醒。从双心中琢磨着,不如先想办法回家,若是再逗留下去,时辰晚了也不好办。
她犹豫片刻,下了马车四下瞧瞧,没瞧见任何异样,刚准备上车,那领头的马儿突然发了狂似的往前狂奔。
从双大惊失色,一跃而起,跳到马上,努力想要制住它,谁知只听咔嚓一声,那马竟是甩脱了缰绳,一直往前冲去。
从双心中大吓,如今只怕是小命休矣,只不晓得宴菱在车内会怎样,又不晓得靖韬,爹爹和母亲该有多伤心。
她努力调整姿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马儿驯服的时候,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辰了。她调转马头回到原地,哪里还能看到马车的影子。
从双略作思考,这就是一个局,这个局想要对付的不是她,而是宴菱,分明是想要沈家与公孙家决裂!不然何必留下她这条命?
她毫不犹豫驾马飞驰,回沈家的时候,天已大黑。所有的家人都在厅内着急不已,从丫鬟婆子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就都知道了,从双和宴菱丢了。
该派的人都派出去了,靖文靖韬沿着沈家到唐家的路找了三回。又不敢声张,只唐家将相关的仆从全都送了过来,以期能早日得些有用的消息。
从双大汗淋漓的走进正厅,沈靖文最先迎上来:“宴菱呢?”
公孙从双张张嘴,未语泪先流。
沈靖文后退两步,宴菱丢了。
沈靖韬上前扶住从双,惊惶之中有了一丝庆幸,从双还活着,他轻轻安抚她说道:“发生了何事?别怕,你说出来,我来解决。”
从双哇的一声大哭道:“公爹,婆母,我们中计了。都是我不小心,我与宴菱都闻到马车上的香味不对劲,却只以为是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