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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静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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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那未来夫君颜均,也是去凶煞之地,你便不担心吗?”

“担心啊。”燕静儿犹豫少许,“但是没用啊,并且他只是我众多人生大计中的一小点,并不是全部啊。”

“我看你啊,虽说是江湖人家出世,骨子里却是最像那些闺阁女娃,三从四德一条一条将自己锁得喘不过气,这样没意思。”

墨残默默将眼帘垂下,盯着顺着狼毫低落的墨,落成一点,一点点扩大。

“你说得对。”

“燕静儿?老妖婆相中的儿媳?”颜至一路颠簸,方落地,便听见惊风上报,轻笑,“打马球?她倒是心大,这样就被人忽悠去了。”

“是的。信中道夫人所向披靡,折了几个马球杆,惊了好几匹马,未有败绩,只是后来被禁了上场,燕静儿借着夫人几场马球下注,收获颇丰。”

“她倒是好眼光。”颜至悠悠地道了句,不知所指,忽敲门声起,颜至抬眼,惊风已走。

能被几乎看遍天下美男的燕静儿看得上,颜均自然也不会丑到哪里去,只是他的俊美不同于颜至,颜至的俊是张牙舞爪的妖媚,阴沉沉的凌厉,他的俊是剑眉星目,风姿飒爽,英武的俊,可谓大相径庭。

“这里的情况不大好,”颜均捏着棋子斟酌良久,不知思索的是棋还是所说出的话,“杨宁将我们晾在一边,让人盯得死死的,一旦被我们的人有发现疫情的,就地清理,等我们赶到,早已一把火烧得干净,没有一点痕迹。若我们再这样探查下去,疫病的百姓可能都死绝了。

“不急。“颜至从容落下一子,”疫病发作的时间是几日?“

“三日呈现明显表征,症状重者熬不过半月,至今仍未查到源头,。“颜均一子下落,却是错了位。

“那便等三日。“颜至一子又落,胜局已定,”盐田之事如何?“

“为兄意不在此,“颜均叹一口气,”这名头反倒给了杨宁拖延时间的借口,日日借故拉着我们出巡盐田,处处驱赶疫民。“

颜至淡淡一笑,颜均愤懑而归。

脚步声渐远,惊风又现身暗处,颜至幽幽又冒出一句,“像我大哥这样傻乎乎的其实也挺好的,你说老妖婆怎么就能养出他这么个性子的呢。“

停顿思索半刻,又似是自言自语,“其实也不是傻吧,就是,不愿意做恶人,也不需要做恶人。”

“真真幸运,也真真可悲。”

回了神,颜至又同那暗处的阴影说,“杨祁,与那苏云若,到哪了?”

“已近城内,沿路不少天机阁隐藏的据点有所异动,杨祁一众似乎有所察觉,因而不肯放人。”惊风声音很轻,却短促,如同哨声,声音雌雄莫辨,“苏云若并未负伤,一切安好。”

“告诉惊蝉,苏云若伤一根寒毛,那些人一个不留。”颜至慢悠悠地端详着方才大获全胜的棋盘,眼睛一眨不眨,还带了一分笑意,“杨宁老头家孙子的肚兜做好啦?”

“是的。”惊风答道,“早在数日前已做好入了杨府,日日的布料都是新鲜从疫场出来的。”

“杨宁老头很喜欢他的孙儿啊,可天灾人祸的,生死无常,哎。”颜至叹口气,伸了个懒腰,“继续吧,那丑虾仁趁我不在,又做什么了?”

“这不就是糖葫芦么?”墨残有些无语,一起在一个左右摇晃的,霸占了半条街的超豪华马车上坐了半天还没走完半条街就算了,燕静儿还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不停嚷嚷,她狠狠地皱了下眉头,才压下自己夺门而出,抢匹快马飞奔回府的冲动。

她不过是在养伤啊,养病啊,就像是老人家养生是一个道理的,不应该好好坐着摇椅晒晒太阳,泡泡茶,逗逗雀儿,昏昏欲睡吗?再说她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云若还不知所踪,这净生门稍微能摸得着边的颜至又去了西南,这几天这祖宗带着她东奔西跑,到处疯玩,她连偷溜出去打探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你一点都不惊喜?一点都不想吃?“燕静儿一脸幽怨,”我燕静儿废了老大劲把你这大佛搬出颜归院,你就要煞我面子?“

哪敢哪敢,墨残心中苦涩,“我,我不吃甜。”

“拿着。”燕静儿小手一挥,“我知道你不喜欢什么金子银子的,天下唯美食与美男不可辜负,美男你已经有了,所以我便只能带你去找好吃的了。”

另一边颜夫人抬脚进了颜归院,气势盎然,“搜!”她冷冷地盯着那“颜归院”三个字,继续命令道,“那个疯子的书房,那个傻子的内室,不要惊动任何人,不要打乱任何东西,可疑的东西,都给我过目!”

惊羽静静地立在屋梁暗处,目无表情地看着全过程,似乎见怪不怪。

“并没有宗主要的东西。”一个人对颜夫人低声说,“这里的陈设诡异,不宜深涉。”

“夫人,”婆子端着一碗药渣,“方才检查颜归院的小厨房,这是前几日处理的药渣,不像是少夫人的药。”

颜夫人凑近细细察看一番,冷笑,“即便解了我的蛊,他也元气大伤,勉强用药撑着也要去那凶煞之地,那我便让他有去无回。”

“告诉我爹他老人家,颜至重伤未愈,西南之行是个机会。”脂粉堆积起的脸挤在一块,颜夫人的笑快意而狰狞,“斩草除根。”

墨残那边终于找到了地方歇脚,是个热热闹闹的茶铺子,那边还有个讲着江湖传闻的老爷子,搁着块木头和一碗茶,讲完一段,敲一敲,喝口茶,继续讲。

“说这将军的女儿啊,本是许给了个立了军功的白袍小将,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早在边疆拜过了堂,只等着将军带女儿女婿好好回京显摆。”

“可这所谓功高盖主,又所谓红颜祸水,有人忌惮将军的权,有人觊觎新妇的颜,于是一夕横祸,满门丧命,不知福兮祸兮,新妇逃出,却是变孤女又守寡,肚里还怀着亡夫遗腹子,只剩得绝世容颜,微薄身姿,四处追兵,又如何存活?”

墨残举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恍惚了一下,一旁燕静儿不屑地撇撇嘴,“这样的戏都烂大街了,无非就两种结局,一种手刃仇人,一种苟且偷生,不听了,我们走吧。”

墨残没有动,只是淡淡地说,“我没有听过,你且让我听一回。”

“虎门之后,此女甚是坚韧,混入了异域进献皇室的侍女当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女却无所可顾忌,为改容换貌不惜割皮削骨,将方出生的小儿托付贴身丫头,孤身闯入这恢弘大殿,昔日密友仇敌无人认出,她才情相貌,无不出众,一朝博得圣上眷顾,恩宠常年不断,更是于次年诞下一子。”

“然她从未忘心中愤恨,定要将奸贼杀尽,她十数年来设法积聚将军旧部,打通宫内外势力,终于寻得当年方出生的小儿,才得知他几经周折,幸得保全性命,辗转成了王爷庶子,还寄养在了故人门下,自小多病性格乖张,却幸得故人相救,甚得古人的器重。”

“女子秘密与小儿相认,告知身世,并予半数暗卫护之,只想里应外合,报昔日满门屠戮之痛!”

“喀拉。”墨残的手中的茶杯一碎,茶汁与碎屑划过脸颊,锋利的边缘陷入掌心,鲜血淋漓,她浑然不觉,燕静儿见状,大呼一声,忙拉着墨残往医馆奔去。

“你看你,不过是听个戏,激动什么。”燕静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你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大力气,细胳膊小腿的。”

“你听过这戏吗?这小儿,后来怎样了?”

“哎呀,你瞎操什么心,这都是那个说书先生现编的,你这一江湖人士,难道还听得少吗。”燕静儿托起脑袋,看那伤口都觉得疼,“我叫小莫给你留意着了,他方才说那先生编到的就是这么段,没有什么结局。”

墨残低着头,慢慢地觉得掌心的痛意蔓延到了心里,从前她可以用生死间的博弈来麻醉,可如今她不能。

她的外表坚硬,不过总有一处脆弱不敢碰触,她担心这部戏本的结局,也许只是在疼惜自己过去那些孤苦无依,朝不保夕的日子,像是捧着一面残缺的镜子,疼惜那残缺的一角,也疼惜那镜子里残缺了一角的自己。

残缺了一角,再多的好,也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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