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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可摘星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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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左边耳朵的后面。”左铎说,“我与你在军营白日出生入死,夜里抵足而眠,竟没发现你耳后还有颗朱砂痣。”

燕宸一愣,伸手摸向耳后。他侧过头,看着镜中,只能瞥见一点红色。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耳后有这颗痣?

“哈,没想到大哥你也有如此粗心大意的时候。这么大了,都不知道自己耳后有颗痣。”左铎不禁大笑起来,末了还调笑燕宸,说大哥你何时也像那闺阁女子一样,注重起自己的相貌起来。

燕宸懒得数落他,走到衣架前,拿起蹀躞带。看到那腰带上的飞燕短刀,他迟疑的一下,却还是没舍得取下来。

“走吧。”燕宸说,“你我出去走走吧。”

皇上有令,墨香轩的人不得随意出入皇宫。燕宸也就只能和左铎一起在宫里走走。偌大的皇宫里,容纳着四季美景。可桃红柳绿,鸟语花香,看多了也是无趣。这碧瓦琉璃,再怎么富丽堂皇,也不及外面世界的广阔天地。哪怕是空谷幽兰,也可放任心境。

唉,我何时,才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听到燕宸叹息,左铎问到:“大哥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无事。”燕宸说,“你来见我,左相没有反对吗?”

“嗨,父亲他只以为我是来宫中探望姐姐的,我才不会让他管着我呢!”

见左铎一脸嘚瑟的样子,燕宸笑出声来,他说要是左相知道你是这种心思,定是又要说我教坏你了。

“皇后娘娘怎么样,可还康健?”

“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只是自从当了皇后之后我每次来,她都不如原先在左家那般亲近我。”

“你姐姐贵为皇后,自然是要顾着国家大体的。”

“皇后怎么了,不还是我阿姐。”左铎一笑,说就跟大哥你一样啊,都是我的亲近之人。

燕宸无奈摇头——明明左铎也是在战场历练三年的人,怎么还是这么随心所欲,一点圆滑世故都不懂。

他们越走越远,却渐渐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如同哭诉,又如同悲鸣,那声音极其刺耳,沙哑又怪异。燕宸不禁顺着那声音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座漆色凋褪的宫殿。

我记得……这里好像是冷宫……

“里面住的是前皇后司马嫣。”左铎对当年司马家造反之事有所耳闻,也听他姐姐说过司马嫣被废之后打入冷宫之事。他说司马嫣自从被打入冷宫之后就变得神志不清,整天哭喊哀嚎,眼睛哭瞎了,嗓子也哭哑了。

唉,想当年她也是凤冠华衣,天下羡慕的人儿,如今也是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燕宸说,“身处天子脚下,谁能保证清清白白呢?”

谁能保证,未动心弦。

我不过,也是被囚禁在这牢笼中的人罢了。既可怜又可恨,还可悲可笑。

感到燕宸意志消沉,左铎就知道自己又多说了话——父亲说过,司马慎造反一事和大哥干系颇深,自己怎么就不长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于是他立刻转移话题,说:“哎呀,咱们怎么走到这么偏的地方了。估摸着白医丞也该过来为你诊脉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燕宸点点头。

可等来墨香轩的不只白徐一个——燕宸看着坐在正堂的梁玄靓,直感觉自己右眼皮跳的厉害,恨不得扭头就走,眼不见心不烦。倒是左铎,上去就给皇上行礼,却在瞥见梁玄靓那刀锋一般的眼神的时候,打了个寒战。

站在一旁的白徐给左铎使了个眼色,那人却是领悟不到。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到:“燕主簿需要静养,最好少与外人来往。”说着他就把左铎拉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今日得巧,来来来,让白某为左小将军诊一诊脉。”

“诶?干嘛拉我走啊?我没病啊……”

看着两人嬉闹离开,燕宸也直想跟上那两人。可事情的结果永远是不如愿的居多,梁玄靓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到是和左鹤年走的亲近。”

燕宸轻吐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回到:“我与鹤年在边疆三年,已是生死之交,自然比旁人来的亲近一些。”

梁玄靓冷哼一声,说:“你是在说朕是旁人了?”

哼,也不知道哪个旁人有本事,能与你一夜温存。

“你好歹是皇帝,这种轻浮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朕有说错吗?”起身走到燕宸身前,梁玄靓直视着他的眼睛,问:“朕哪里比不上你的生死之交?你都不愿与朕走近一些。”

燕宸却听不出这话里的醋味。他稍稍退后,说我从未拿他人与你比较过,你也不要迁怒他人。

“你放心,朕还没糊涂。”他瞥了燕宸一眼,又回到座上,“左鹤年是个将才,朕不会把他怎么样。”

与其担心别人,到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若是把朕惹急了,朕可保不准怎么罚你。

“唉——”长叹一口气,燕宸懒懒说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燕君然你真是要气死朕!”

“陛下若是气火攻心,可以去伽蓝寺请静松大师为您念上几卷清静经。”

梁玄靓揉着眉头,心里发愁——自己本来是想关心一下燕宸,来看看他身体如何,怎的见面还不到两句,两人又吵起来了呢?

真是烦得慌。

白徐回来之时就见梁玄靓与燕宸两人相对无言,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怎么了。不过气氛这么凌冽,都能把人冻出来寒战,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燕主簿,请让白某给您诊脉。”他语气里说得诚恳,眼神却一直往皇上那里瞟。直到梁玄靓微微颔首,他才拉着燕宸坐了下来。

瞥了梁玄靓一眼,燕宸把手放在桌上。白徐三指搭于他的腕间,稍稍用力,闭眼凝听,还时不时摇头晃脑一下。要不是燕宸早知道他是个神医,估计都要把他当神棍看待了。

过了片刻,白徐站了起来。他走到燕宸身后,顺手撩了一下燕宸的鬓发,说燕主簿你最近是不是夜里多梦了,怎的脉象这么虚浮?

燕宸一愣,“……大概是天气越来越闷热,睡得不安稳吧。”

“哎这可不行!我再给你开几味安神的药。”说罢他看向皇上。梁玄靓“嗯”了一声,白徐就退下去准备了。

等白徐走后,梁玄靓也起身,“既然白徐看过你了,朕也走了。”

燕宸头也不抬,只是淡淡说到:“恭送陛下。”

梁玄靓看着燕宸那一副清冷的样子就来气,却也不好发作,只能置气一般地甩袖离去。

直到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燕宸才松了一口气——白徐说的没错,他最近梦魇缠身。梦魇中的自己与一人交缠,既是痛苦又是兴奋。那人附在他的耳边,一边说着要陪着他,要爱他,却毫不留情地束缚住他的手脚,硬生生把他的心挖了出来。

他问:“你的心里一直还有谁?”

燕宸痛的无法回答,他吃力地抬起头,看清那人的脸时,只剩震惊和恐惧。

那人的手上紧紧抓着他血淋淋的心。

那人是梁玄靓。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梦魇是真的,又有多少世事是假的?

“他的身子可还好?”

“回陛下,药性已经蔓延全身,耳后的朱砂痣也长出来了。”

太华殿的内阁之中,只有梁玄靓与白徐两人。

“陛下得在三个月之内给他下一剂药。”

“三个月?”梁玄靓眯起眼睛,“那你说,朕是该给他解药,还是毒药?”

“这……”白徐不知梁玄靓到底作何想法,于是试探着问到:“陛下不是对燕宸有点……”

“朕是对他有爱慕之情。”梁玄靓倒也不忌讳,“可是……朕不想留一个不听话的人在身边。”

白徐直感觉背后一寒,“那……陛下的意思是?”

“继续给他第一剂药。”梁玄靓说,“朕……会在这三个月考虑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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