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2/2)
等陆炎都把早饭吃完了,陆天海这才动身说去铲猪屎冲猪舍。
陆炎摘青菜回来后,就继续昨天的作业。
陆天海搞完猪舍那边,回来拿了镰刀和簸箕,说去割鱼草,就又不见了人影。
认真学习时,时间过得飞快,想不到又到中午了,因为陆来实又去果园回来路过这里。
这次,陆炎给陆来实倒水后,坐回了小桌子前。
陆来实喝过水,伸直右腿,从裤兜里掏出烟丝,卷起大头熟,边角的手卷烟纸用舌头舔了一下,粘住,用火柴点燃,吞云吐雾。
陆来实夹着烟在膝盖边抖抖,弹落烟灰:“你妈又去收猪菜了?”
陆炎抬头道:“是啊。”
陆来实又问道:“那你爸呢?”
陆炎环视一周塘基,没看到陆天海:“他说去割鱼草喂鱼。”
陆炎还有一点就要完成,低头继续。陆来实悠悠抽着烟,丢掉烟头后,问:“下午就要回学校了吗?”
陆炎脱口而出:“嗯,大概四五点的样子。”
陆来实从口袋掏出一红色袋子,打开抽出预先准备的钱,站起来,靠近桌子,伸出颤巍巍的手:“喏,给你一百五十块钱。”
虽然陆来实之前也有给过陆炎零花钱,可那都只是几十块,之前陆炎一直藏着没用,只是最近才迫不得已用掉。王晓勤也一直叮嘱陆炎不要再拿陆来实给的钱,她一直心里有愧,自家是有点余钱才给二老钱,给了,二老还不一定收,说孩子们读书要钱,他们两人呆在家里,没啥花销,还不缺钱。即便王晓勤知道这是事实,但总是愧疚的。
陆炎瞧着那只棕色瘦得青筋凸起的手,推辞不接:“爷爷不用,我妈给我的钱就够用了。钱,你和奶奶留着买东西吃吧!”
陆来实坚持塞给陆炎,认真道:“你妈给你的钱,那是你妈给的伙食费。这钱,是我和你奶奶给你的零花钱,这是不一样的。”
陆炎并未听清楚,也不想听,只是一心一意摊开手掌拒不接受:“爷爷,我真的不能要你们的钱,你收起来吧!”
一向和蔼可亲的陆来实顿时声色俱厉:“我不知道你妈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告诉你,我和你奶奶有钱才会给你,没钱,你求我们,我们也给不了你。在学校,不能太节省,该吃肉的就要买肉吃,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肉,委屈了自己。”
陆炎眼睛湿润,低头强忍着道:“没有。”
陆来实叹了口气,态度温和如前:“你奶奶和你妈都是勤俭节约的人,你从小跟她们接触得多,耳濡目染很正常。但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小孩子哪有不嘴馋的,这钱你拿着,肚子饿了,用来买零食吃,你现在都还在长身体呢!”
陆炎哽咽着道:“爷爷,真的不用。”
陆来实微笑着道:“爷爷虽然没啥本事,但之前承包山地时,运气好,确实是挣了钱,钱财本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爷爷奶奶都是一抔黄土埋到脖子上的人,还能花几个钱?且你舅公和姑姑们每月都有钱给我们,我们俩也花不完,所以你就放心拿着,也不要告诉你妈。你妈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节省,估摸着给你的伙食费,也是算得准准的,连个空余的零钱都没有,那怎么行!做人,不能老让别人请你,你也要适当回请人。钱,你拿着。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奶奶应该差不多做好饭,我要回去了。”
陆炎双手摊开,五指伸直,泪眼朦胧,说不出话来。
陆来实没办法,把钱放桌面,用课本压住半边,就往屋外走。
陆炎呆呆站着,视线中多个高大身影渐渐消失,伸手抹了把脸。
陆炎回过神后,收拾好东西,心情烦闷地去准备猪食。
“海子,海子。”
陆炎听声音就知道又是庆伯回来路过,要进来喝水。陆炎假装没听见,反正庆伯都是不见外地自行斟茶喝的。
陆炎喂了两桶,回厨房时,发现屋外有两个身影在坐着,就知道肯定是陆天海回来了。
果不其然,陆炎走近,就听到陆天海的声音“你说是我运气不好,还是他运气不好,明明那么高分,按以往,那可是分分钟钟上的一中,结果,却上了个二流的云北……”。
这话,陆炎都听得耳朵起茧,不想听,也没心情听。陆炎都喂完了猪,他们俩还坐在那里说话。
好在,王晓勤今天早去早回,回来看到陆天海坐着聊天,生气道:“你儿子在喂猪,你一个大老爷坐在边上聊天?”
庆伯悻悻然走了,陆天海嘀咕着过来。
吃完午饭,难得王晓勤中午有时间躺在沙发上午睡,陆天海又坐在椅子上打瞌睡,陆炎关掉了电视,轻手轻脚扛着书桌到屋外看书。
可惜王晓勤眯了一会就起来了,拿着锯子到屋后锯柴。
尽管陆天海鼾声如雷,但仍挡不住“喈喈喈”的锯柴声渗透进来,陆炎没办法专心看书,只好到屋后帮忙。
屋后已堆放着一条条干柴,估计是王晓勤平时从山上扛来尚未来得及据的。陆炎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以“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来安慰自己。
陆天海是被陆炎拉起来的,当时都差不多三点了,还在睡。
王晓勤本说锯完柴,她就又上山扛柴,让陆天海劈完后收拾的,但陆炎洗完澡出来,发现她在收拾。
吃完中午的剩饭,陆炎要去学校了,她还在鱼塘,还没出发。
陆天海把嘉陵子开到屋后山边小路,陆炎挎着包,坐上车摆手告别,王晓勤站在屋旁栅栏木门边,叮嘱陆天海开车小心,要慢点。
摩托车在山间小路拐弯时,陆炎回头,王晓勤身影却已在屋后山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