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2）

这时，已接近傍晚。

刚刚下过一阵小雨，空气湿润润的，吸进一大口，凉意盛满心尖。程诚拉着去时拉着的行李箱，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

小道的两边是石木搭就的小店铺。店铺年月久远，经历过无数次的风刮雨淋，现在有些破旧，青苔在门板上零零散散地生长，使得门板呈现出黑绿色。

现在，店铺人家都已经关了门，昏黄温暖的灯光从门缝中泄出，在青石板上晒下斑驳印记。也恰好到了晚饭时间，小道上依稀闻得饭菜的香味，依稀听得一家人愉悦的交谈声。

程诚慢慢走着，不慌不忙。她，已经好久没看见这样的景色了，这般的熟悉又陌生，让她迷醉，无法自拔。

夜，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天空中，下起来毛毛细雨，空气又凉了几分。

程诚没撑伞。细小的雨珠，一串串，飘飘而落，落在她的发，打在她的脸上。

程诚爱极了这家乡的雨，爱极了在雨中漫步的滋味。一丝丝的冰凉，洗尽所有的忧愁烦闷，带走了郁积在心的浮躁，留下一颗逐渐回归本真的心。

走到了南江桥，远远便望见一个瘦小的黑影撑着伞在桥上走动张望。

程诚了然，除了母亲，这个时间，不会再有其他人。

她丢开之前的散漫，加快了步伐。

果然，是母亲。

“妈，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我大了，这小地方，我还会走丢不成。”

黑暗中，程诚看不清母亲的脸。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不说了，咱们快回家吧，有啥事咱们回家再说。”程诚的母亲情绪激动，声音哽咽。

母亲接过程诚的行李，程诚拿过母亲的伞。

程诚步不爱撑伞，却爱为母亲撑伞。

“知道你不爱撑伞，肯定会淋雨。也不怕感冒了。”母亲唠叨。

“妈。”程诚加大音量，尾音上扬，撒娇。

“妈，我给你说说我学校的事。你知道王梓吗？你肯定不知道，她成绩可好了，是我最好的朋友……”

两人撑着伞，渐渐走远了。

到了家，不出所料，程诚看着饭菜煨在火炉上。

程诚无奈，给母亲说过很多次，可母亲就是不听，每次都等着她回家，才开始吃饭。

熟悉的饭桌，熟悉的饭菜。程诚吃得很香，大口大口地，全然不像在学校的文艺淑女。

吃了饭，母亲抢着收拾了饭桌，又让程诚坐在小床上，自己出去打热水给程诚洗脚。

以前在家都是程诚做这些事的，在她往常一样去做时，母亲拦住了她，让她乖乖上床。拗不过母亲，程诚只得由母亲去了。

被母亲宠着的感觉很好，但她反而不适应了。要知道，程诚是被母亲放养长大的，成天东跑西动的，在泥巴堆里打滚儿。

知女莫若母，知母也莫若女。程诚知道，母亲的热情最多维持三天。果不其然，在程诚回家后的第三天，母亲的热情消褪了。对此，程诚松了口气，还是习惯那个正常的母亲，习惯那个对她唠叨、呼来换去的母亲。

程诚表示，自己果然是个受虐狂，不会过好日子。

假期里，程诚的心态放松了，没把学习看得太重。她走遍了小镇，下田，爬树，和小时候一样。

期间她还遇见了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过，大家都有了各自的事，兀自忙碌，聚的时间少了。很多时候，即使约好去玩儿也不肯走出家门。那时候，手机也渐渐流行起来，大家更爱用手机来维持彼此之间联系。

这些人中间，就只有程诚还和以前一样疯来疯去。下雨的时候，光着脚在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上跑来跑去。天晴的时候，跑到镇里的小学去。

小学的老师都还认得程诚，见了程诚就夸程诚，说为小镇争了一口气。程诚这时候往往红了脸。以前，她还可以当之无愧，可自从见了甘林比她优秀的人，她现在可不敢居优了。

让程诚尴尬的是，在小学上课时老师们常常提到程诚，让班上的同学以程诚为榜样，向程诚学习。

哎，程诚长叹一口气，可不要毒害下一代青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