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她什么？（2/2）
“你以为……”崔贤很快猜出了她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是想去考察你家情况啊？”
“不是考察啦，可能——您就是好奇。”
“不好奇。”他马上堵住她的话。“我就是想跟他们见个面，说几句话。”
“说什么？告我状啊？”
“不是。”他嘴角歪歪地勾起来，黑暗的房间里独独响起一句：“要结婚的话，不得先问他们啊。”
崔贤感觉到，怀里的方念，身子突然僵了。
“睡着了？”
“没。”
“那怎么不说话。”
“您过了今晚，要是翻脸说这是酒话，我可能会揍您。”她说。
“崔贤不怎么反悔的。”他开玩笑说。
“您想好了？”
“嗯——”他的口气让人觉得他在考虑的事情，或许只是要不要买一台游戏机。“考虑好了。”
“那也不行。”
“啊？”他有点意外。“我还真小瞧你了。”
“我不是说我不愿意。”她说。“老实讲，虽然我以前只是看过你的报道和采访，还有些网上的小道消息，可通过那些，也能算是很了解您。不过，您一直以来都不怎么过问我的家庭情况，您也不知道，我其实——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能像对您一样有礼貌和懂事儿的。我……其实在家里挺懒挺任性，上学的时候还特别龟毛，朋友也少，现在虽然考上了研究生，也特别笨，老师看见我都烦，都不知道能不能毕业。”
他边听边笑：“我知道呀。”
“您不知道——”
“不是，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跟我结婚啊？”
“怎么可能。我十五岁开始就幻想跟你结婚了。但是幻想归幻想，我开心就成，您不能随随便便把您的半生幸福，做成我的圆梦计划啊。”
“你还是为我着想喽？”
“我就是不希望您失望。结婚后才发现对方跟自己之前认识的样子很不一样，应该会特别难受。我一直觉得，您跟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您人好，想照顾我。谈恋爱嘛，哪天您觉得不对劲儿了，除了您自己的美色您也不损失什么。但是结婚的事儿不一样，您得好好考虑考虑。要是等您酒劲和赢了比赛的高兴劲过了，您还觉得想跟我结婚，我就感激不尽了。”
“那你——说到底就是不想带我回家？”
“不不不不不——”她连忙说着，转过身搂着他的腰，下巴靠在他胸膛上。“就按您说的，等您过几天回迷途来的时候，您要是还愿意，我就带您回家。正好我妈还一直怀疑我单身二十几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你确实问题不小。”崔贤敲她的脑袋。“聪明点儿的话，还能拒绝我啊？”
“不是拒绝您——我是作为您的粉丝，想劝您对这种重大决定更加慎重。作为您女朋友，我已经开始想象跟您去民政局的样子了。”
“你这口才——厉害啊。”
“其实我挺忐忑的。”
“嗯？”
“要是您真的改变心意了，我可能就会后悔，为什么没有先下手为强，管您开不开心，把您变成我合法丈夫，比什么都值。”
“你今天怎么一套一套的。”
按照上次方念答应的，崔贤从鹄雀再回到迷途的时候，方念安排了带他回家见她父母。崔贤到小区门口，她看见他，连忙过来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小区里走。
他把另一只手提着的东西拿到她面前晃，“够吗？”
“够。”她突然停下脚，正对着他，帮他理了理领带。“您还真懂行，穿西装来啊。”
“你不是说我穿什么都像混混吗。这个总也能好点儿。”
“像混混也好看。”她理好领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调皮地笑。
“你这是不生我气了？”
“生什么气？”
“上次啊。”他说。“我都道歉了，你还是走了。”
“我哪儿敢生您气啊。快走吧——”她没接话，挽着他上楼。
方念家的确如她所说，虽然乍看上去并不能说寒酸简陋，但的确，一旦细细打量客厅每个位置，就发现整个家里都像是公式化地在应有的地方配了必须的家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摆设。要说让人感到特别的，就是阳台上摆着一个高木柜，柜门少了一扇，露出里面一箱箱的钳工工具。她妈妈很热情，从一进门就开始让他喝茶吃水果；她爸跟崔贤印象里普通的父亲形象很不一样，像是因为第一次遇到这种场合，所以也很手足无措，但强装镇定的样子。
她妈妈拉了张凳子，坐在崔贤旁边。“你叫崔，崔贤是吧？”
“对的，阿姨。”
“我没想到长这么好看——”
“谢谢。”
“你跟她不是同学吧？怎么认识的？”
“前年出去玩儿，打车碰见，发现都是迷途市的人，就聊了几句。回来之后也一直在联系。”
“那你现在也还在迷途工作吗？做什么工作？”
“我父母现在在鹄雀，我平时也在鹄雀。家里是开咖啡馆的，在那边有三家店，前年在迷途这边也开了一家，我就两头跑。”
“也就是做生意的？”
“嗯。”崔贤点头。坐在旁边的方念拉着他的衣服摆，有点不自然地拿起桌上本来是给崔贤倒水的茶杯，含了一大口。
“你不打算接着赛车了吗？”方念的爸爸没看向这边，对着电视的方向突突地问。
方念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最后忍了回去，呛得不行。她之前多半也不知道自己爸爸认得崔贤。
“你说什么？”她妈妈问。“赛车？”她又看向崔贤：“你还赛车吗？”
崔贤愣了愣，点头。他原本打算第一次上门先不提赛车的事，事情却一上来就开始脱离预设计划了。
“他就是海报上那个人。”方念的爸爸指了指方念的房间。“赛车的，以前是少年组国手。”
她妈妈一下子说不出话，看着方念。
“我一下还没认出来。”方念妈妈稍微笑了笑：“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是在电视上见过你，只是我这人记不住名字。那她以前吵吵要去看比赛，还买一堆画册海报，其实就是喜欢你喽？”
他点头。
“你现在还赛车吧？前阵子在电视上看见你拿奖杯。”她爸爸说。
“对，去年休息，今年复赛了。”
“一复赛就拿奖杯，确实厉害啊。”方念妈妈的语气里渐渐出现了温度差。“那——小崔，你看上她什么呢？”
崔贤看了看方念，扭头答：“她……挺单纯的，很可爱，同时又特别独立，对我也真的很好。”
“这些优点随便哪个女孩儿都有，你何必——何必得找她这样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呢。”
“我怎么脑子不好使了……”方念插话。
她妈妈瞪了她一眼。
“我们呢，一直就希望她能在学校里找个同学处对象，这样双方背景都差不多，能聊得来，两边家里相处也容易。我没想到她能出去玩儿带个男朋友回来，还是个你这样的，我们怎么也高攀不起的男孩儿。”她妈妈停顿了一下，像是也在思考该怎么表达下去。“我是希望她找个她喜欢的，条件好的，但不至于是，跟我们过于门不当户不对的。我知道，你赛车厉害，所以能挣钱，家里环境也好，但我得为你们的长远考虑。她现在年纪不大，还在大学，你觉得她长得可爱，人又单纯，所以觉得她不错，但以后呢？以后你不赛车了，回鹄雀去跟着家里做生意，她只能跟着过去。离家那么远，又事事靠着你，我不觉得她这个性格能受得了。到了那个时候，她年纪大了，脾气也不好，你的条件，只要想找，想重新找个什么样的找不着啊？到那时候，你们俩都得后悔。”
“妈——你第一次见我们哥，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就说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因为我是过来人。我就希望小崔你再好好想想，毕竟，要是你把我们这傻姑娘带到你们家去，你爸妈可能也会说差不多的话。阿姨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很多事情你们俩可能都没考虑到，我提醒一下罢了。决定权还是在你们。小崔，你说是吧？”
“我知道您是为了方念，也是为了我好。谢谢您。”
“那咱们出去吃饭吧？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就在小区外面吃？”她妈妈说。
“不用了阿姨。”崔贤站起身，“我就是想来见见二位，店里还有事儿，没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他朝着方念爸爸那边也弯弯腰：“叔叔阿姨再见。”
方念追着他送他下楼，崔贤的脚步很快，她小跑着跟在他后面，直到出了小区。“哥！你等等我。”
崔贤停下脚，没转身。
她跑上去拉住他的胳膊，抱在自己怀里，想看他的眼睛：“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躲开视线接触。
“您店里真的有事儿吗？要没事儿的话，您陪我吃饭吧。”
“店里没事儿，但我……我想回家去歇会儿。”他说。
“那我跟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快回家吧，就不怕家里骂吗。”
“不怕啦，谁被自己妈骂得少啊。我就想跟您待着，您就带我回去吧……”她鼓着嘴。
“随便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