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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爿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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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一个月前,打那之后,邹予良就没走过这条近路。

人走来走去,车来来回回,廖原总想着他该路过了。

白眼狼,养不熟的玩意,廖原暗骂,好不容易收回目光。都说这样年轻的懂事乖觉,偏生这位例外。他看着邹予良的背影,修长的背挺得笔直,笔杆子的挺法,人倒是瘦,不是自己这种干活累出来的瘦,他摸得出邹予良是不爱长肉的身子。

廖原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便叼在嘴里,回了店里。转身的功夫,连眼睛都闲不下来,珍惜一分一秒地看,做生意头都不曾这么忙碌。眼角一晃,邹予良的耳上似乎簪了朵白花,丁点的那种白法,细看下才发现是只烟,衬得人也就多了点伶俐。

店里闷热,汤头的味道浓烈。工作日的饭点还算忙,一碗烫好的推过来,姜黄的热汤撒出来,边缘是一圈金色的色拉油。

“老板你看什么狐狸精呢,魂都被勾没了。在哪儿?好不好看,好看你也指给我看呐。”郑姨想涨薪没能如愿,这两日不是酸就是嘲。

还没到啐唾沫翻脸的地步。廖原不会随便骂雇员,这个价格的实在难找,再难听的话也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老板的都把这手耍得炉火纯青。

“真有狐狸精,不用他勾,老子心甘情愿跟他走。”廖原熟练的拿起桌上的抹布,擦干净塑料碗和桌子。

有外卖员来了,这回换成了黄衣,满头大汗,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上,“老板!312双份的好了没!”

“就好,这就是,正在包着呢。”廖原腾不出手,踢了踢旁边的塑料凳,“哥们坐着歇会,这天热的人都要中暑了。”

整个商场的生意都不算好,只有外卖还有点人气。地下车库前两年才加装了双层停车架,空车位业已难寻,钢筋密密麻麻,经纬纵横,让人总是有种被钢铁巨兽吞入口腹的错觉。

许是开发商不满足于商场这点收益,又建了几栋居民楼,事实证明开发商是对的,如果不是这居民楼,这里还真能冷清成坟地。邹予良把房子买在这就是看上这个商场,冷清更好,衣食住行样样齐全,去超市买个菜都不必担心日晒雨淋。

邹予良觉得他活得像个深柜,藏着掖着,其实他也拿捏不好,这事也没人能商量。

去年通过中介同房东签了协议,父母掏了一辈子积蓄付了首付,等待银行贷款到账又是几个月的功夫,邹予良迟迟才拿到房子钥匙。

去派出所迁户口,拿着新户口本的时候,他突然有种新生的错觉。按理说这种感觉应该是在拿房产证的时候就有,奈何房东收不到尾款不放心,写着“邹予良”三个字的房本也就荒谬的毫无分量,新生的错觉顺理成章地挨延了两个月。

终于结束了苦哈哈租房的生活,邹予良总算在这个城市安家落户。

邹予良没车,但也跟别的男人一样想买,自打发现地下车库里的这条近路,便如获至宝。也是喜欢这里冷清,带着躲避的意味,知道自己更喜欢同性,他竟然觉得自己不能见人。

他长得不错,不错没有评判标准,他也不知道究竟能评个几分。大学时有胆大泼辣的姑娘倒追他,还不止一个,有个室友照葫芦画瓢,借用女生追他的手段成功脱单,还约定到时候无论天涯海角,包飞的请他当伴郎。

近路走了半年,邹予良就看见了廖原。

楼梯下有间杂物室,常年不用,门锁都黏着一层厚厚的黑油,像被沥青泼过。那天邹予良也是拎着菜往家走,发现杂物间突然敞亮起来。

地下车库的照明二十四小时不灭,杂物间里的光更是照得人要失明,邹予良也就生出许多好奇。里面传来当当的金属碰撞声,趁着走过去的功夫假装不经意地探头张望,便看见廖原在搬动操作台。

廖原知道要干体力活,特地穿了件旧毛衣,毛衣虽旧却衬得他一张脸崭新。新面孔本就带着几分新鲜,如蓬勃的阳光。

连广告牌的钱都省了下来,麻辣烫店就在这晦朔的地下车库里开门大吉。

邹予良乐不可支,他不会做生意,也知道要将店开在人来人往的地段,一百个人过去总有一两个会进来。酒香不怕巷子深,但这地搬个鼓风机来使劲吹,都没人肯来,好不好吃先另当别论,谁肯伴着汽油味吃东西。

廖原只做外卖。岂止是省下广告牌的钱,桌椅板凳也一并省下,店的面积够安放操作台和锅就成,租金比上面的任何一间都低。雇了个姓郑的阿姨,他这个老板也亲力亲为,日日忙里忙外。

中午的高峰期一过,廖原抽完最后一根烟,起身去商场买烟。径直跨过料峭春寒,四月便热得要入夏,阳光仿佛化在身上。

廖原也不急着回去,前几天郑姨一直暗示工资太低,这两天就明目张胆地抱怨,他只得装聋作哑不去理会。

店里没有现金流水,廖原知道她会偷偷摸摸地拿点菜和肉,这事防不住,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拿能拿多少。

这家商场里开麻辣烫店的只有廖原一家。廖原找了个阴影地躲太阳,身后是家馄饨铺,兼做面条生意,门面装修以朱红为底色,喜庆,倒没多少夺目。现在的宣传五花八门,为了吸睛黑白灰都能做出七彩神光来。

馄饨铺老板想起这个男人,地下车库那家专做外卖的老板,有生意头脑,单是租金就能省下许多来。他穿着洗净的白色围裙,匆匆擦了擦手,出来请他抽烟,顺便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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