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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卷起浪潮暗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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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邹予良正打着游戏,吓得跳起。

来电的是他妈。

邹予良的妈妈是个强势的中年妇女,以至于他那个小领导老爸在公司肆无忌惮的吆五喝六,也得在他妈面前伏低做小跪地抹桌子。他妈是做生意的,近几年来受电商冲击缩水很多,所幸儿子已成才,她也没有许多花钱的地方,觉得这辈子活得够本。

邹予良不是妈宝男,隔三差五才打电话汇报,邹妈对儿子很放心,也知道儿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想做英明的母亲。除了想儿子,邹予良实在想不出他妈这点打电话来是何意。

“邹予良!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怎么那么蠢呢,你是不是不想你爸爸妈妈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畜牲!”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歇斯底里,尖细得仿佛直接刺激脑海。邹予良愣在原地,浑身僵硬,虚心地瞄了眼卧室的门。

房门不隔音,邹予良被廖原听见,压低声音:“妈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快步走到洗手间,迅速关上门,站在淋浴间里,不忘拉上玻璃门,像穿带重重甲胄,掩耳盗铃地以为万无一失。

邹妈太心急,没听出儿子刻意压低的声音:“现在好好说话,当初你干什么去了!你叫我和你爸明年过年怎么见人,怎么对的你起姨夫!”

“妈!这关我姨夫什么事!”邹予良急了,光脚踢浴砖,力气太大,大脚拇指断了似的疼,吸着冷气忍下来,又急又疼,眼珠子晕到眼角,愣是被他吸了回去。

那头邹妈倒是哭了,邹予良的心仿佛被拉扯着,剧烈地疼起来。他这辈子只见他妈哭过两次,都是为了他。

邹妈说的断断续续,邹予良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本以为石沉大海的举报,没想到被人翻了出来。主任发现有人举报他,竟然寻着蛛丝马迹查到他。至于主任到底有没有三套房,究竟有没有人去查,就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没人从这件事中受益或是落马,除了邹予良。

这家公司里各种关系网络复杂,邹予良的姨夫有点人脉,家里花了点钱,才让他进了公司。

故而主任一打听到这件事,虽然恨不得立即把邹予良抽筋剥皮,还是忌惮他背后送他来的人。邹予良的姨夫主任不敢惹,他只想着从中受益,便打了电话,阴阳怪气地问可是我得罪过您老人家,您让侄子背地里搞我?

姨夫没直接给邹予良电话,说一个字都嫌丢人现眼,直接打给了他妈。这件事是邹予良有错在先,主任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但是他这个犯错的不能这么过去,现在不时兴负荆请罪,登门道歉还是必须的。

邹予良哭不出来,像是被绑着巨大石头沉入了深海,一切声响都被无穷无尽的海水湮没,“我不去!”

“你不去叫你姨夫去吗!你姨夫为了你的工作,来来回回跑过多少趟!腿都要跑断了。”

“我没错,凭什么要我去!”

“你怎么没错,不是你冤枉主任?人家凭什么说是你!你姨说的对,你就是个小白眼狼,你姨夫要是因为你丢了工作怎么办,他两个女儿还在国外念大学,一年几十万咱们家掏吗?掏得起吗?”

“妈!”

邹妈突然想起当年躺在医院产床上,入眼是一片白茫色调,好像只身躺在白云之上。

消毒水浓郁刺鼻,新生儿发出的一声啼哭,如秋日第一声啁啾。邹妈满怀幸福地被推出产房,产房外空无一人,这才知道原本等在产房外的人,都轰然追着新生的孙子去了。推床之中有个年轻助产士,见怪不怪,紧紧抓着她的手,两个互不认识的女人却如脐带粘连。

邹妈想她这辈子是受过委屈,生了儿子才挺起一点腰杆,又劳累了大半辈子才完全挺起来,儿子凭什么也要重复她受过的罪。可这人世,谁没能弯过腰,一旦弯下来,再也抬不起来。

邹妈猛地吸了吸鼻子,只有她能宽慰几句:“妈知道你委屈,你也体谅体谅你姨夫,你就听他的,服个软,买点好烟好酒去你主任家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钱不够,妈给你打,捡最好的买。”

眼泪来来回回,每次都被邹予良强势地憋回去,哽咽着,“我是听他亲口说的,也有人知道……”

一只手从身手伸出来,缓缓覆住他的眼,掌心的温度很烫,也很舒服。

眼前一片漆黑,邹予良忍不住眼泪,这种掩耳盗铃,像一粒安眠药,叫他异常安心。

廖原半跪在邹予良身后,身上还沾着残余的酒精味,随着被褥里的热量迅速蒸发。

一股热量从身后传来,邹予良终于完美的说完了一句话:“妈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崩溃如山海倾颓,邹予良挂断了电话,旁若无人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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