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2)
可让沈游没想到的是,他行到问香派附近时,又被人给截了下来,截他的人是问香派的掌门,算起来要比沈游高一辈,沈游需叫她一声前辈。
问香派掌门为了感谢沈游搭救爱徒之恩,特地请他去问香派坐坐,在长辈面前沈游不敢放肆,只得应了下来。
其实也只是去问香派坐坐,互相寒暄几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只不过问香派尽数是女修,沈游一路上又受了不少围观,收了不少秋波,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一路上无意识地摩挲郁冥的小手。
天虞派的鹿台峰虽然也全部都是女修,但那里好歹有六师姐元蓉给沈游镇着场子,如今在问香派,沈游人生地不熟,难免焦虑。
他将这份焦虑掩饰得很好,外人看来他还是不染纤尘的仙君,只有一直被他抓着小手的郁冥看了出来,郁冥松开握着沈游的手,张开两只胳膊看着沈游:“师尊。”
郁冥很少会跟沈游撒娇要抱抱,沈游失笑,将小团子抱进怀中,或许是两只手有了着落,他的焦虑倒是减轻了不少。
问香派掌门在一旁看了师徒两人的互动,不禁打趣道:“你与你这徒儿倒是亲昵。”
问香派掌门这次将沈游截在半路,一是因为沈游救了问香派包括玲娥在内的三名弟子,她作为一派掌门,自然要聊表谢意;二则她那小徒弟玲娥回到门派后就有些神思不属,她去探看了探看,发现自家徒弟是动了春心,至于这对象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掌门早些年是见过沈游的,不过那时沈游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只记得十多岁的少年粉雕玉琢,煞是好看。
如今少年长大了,风姿更盛当年,怨不得小徒弟对他芳心暗许,这样的容貌,怕是世间没几个女子能招架得住。
问香派正殿内,掌门与沈游喝茶闲谈,玲娥作陪,掌门暗暗观察,发现沈游对玲娥虽然温和有礼,但目光中并无爱慕之意,掌门知道玲娥怕是单相思一场,心中惋惜。
自己的弟子,一个两个,竟然要尽数折在天虞派手中吗?
掌门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论心中怎么想,面上没有露出分毫异色,沈游也装作不知,抱着徒弟与掌门谈笑风生。
沈游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正准备起身告辞,内殿却忽然传出一道柔美的女声:“沈师弟请留步。”
沈游寻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银红色衣衫的女子从内殿袅袅行来,女子仙姿玉貌、姱容修态,仿若国色天香的牡丹一般。
沈游虽从未见过女子,不过却也大致猜出了女子的身份,他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洒落在他青灰色的衣摆上,他却浑然不觉,直至女子行至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女子朝沈游福了福身,沈游急忙起身还礼:“沈游见过霓云师姐。”
霓云是问香派掌门的首徒,在修真大陆上,她有个更响亮的名号——问香派圣女,也就是那个对祝黎用情至深、非君不嫁的奇女子。
郁冥观察到,自从霓云出现后,沈游就一直有些出神,他捏了捏沈游的掌心,沈游却丝毫没有察觉。
郁冥心中登时警铃大作,霓云的容貌在上一世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男沈游、女霓云,仙界颜值两大台柱子,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倾倒,沈游不会是看上霓云了吧?
自从沈游问郁冥想不想要个师娘后,郁冥看谁都像未来的师娘,但凡是接近沈游的生物,不论男女、公母,一律都被郁冥视为假想敌。
之前沈游面对玲娥时,沈游虽然表现得谦和有力,但只要郁冥有任何小动作,沈游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
可是如今在霓云面前,即使郁冥是出声唤沈游,沈游依旧无所觉,只是看着霓云,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两人行过礼后,霓云先是谢了沈游对玲娥的搭救之恩,踌躇片刻后又问道:“沈师弟,不知……他可还好?”
沈游自然知道霓云口中的“他”指的是五师兄祝黎,自从霓云与祝黎的事情在修真大陆闹得沸沸扬扬后,祝黎便对霓云避之不及,这次木江城之行祝黎把差事推给沈游,也是为了避开霓云。
“烦劳霓云师姐挂心,五师兄一切安好。”
虽然沈游的回答滴水不漏,但霓云也知道祝黎在躲自己,她一双美眸中显现出些许失落,不过很快被掩盖过去。
霓云调整了一下心态,从腰间解下一个储物袋递给沈游,这个储物袋被绣成香囊模样,郁冥草木皆兵,可惜他不懂女工,在一旁瞧了半天,也没瞧出跟前几日沈游袖中的香囊是否出自一处。
霓云道:“去年派中蔷薇开得甚好,我便取了些酿酒,这蔷薇露刚酿好不久,赠予……沈师弟品评。”
问香派的蔷薇露在修真大陆上也是十分出名了,当日祝黎与霓云秉烛夜谈时饮的便是蔷薇露,沈游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祝黎回到天虞派后几次提到蔷薇露,皆是赞不绝口,还遗憾没能给沈游带些。
沈游知道霓云虽然嘴上说是赠予自己,其实是想让自己捎给祝黎,沈游对着储物袋出了片刻的神,忽然道:“霓云师姐,游有一不情之请。”
霓云温柔地笑了笑,道:“沈师弟见外了,沈师弟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便是,我愿尽绵薄之力。”
沈游抚了抚储物袋,道:“贵派的蔷薇露闻名已久,游心向往之,不知可否向霓云师姐求一张这蔷薇露的酒方?”
“自然可以,这酒方也不是什么秘辛,只不过我问香派的蔷薇露加了特殊的香料,故而香气特殊,不同于其它酒酿。”
玲娥在一旁道:“沈游哥哥想喝蔷薇露,可以随时来我问香派取,何必如此麻烦?”
沈游朝玲娥笑了笑,道:“谢过玲娥姑娘美意,只是贵派亦是清净之地,游怎可因为一坛酒而多加叨扰。”
霓云看出沈游对玲娥的拒绝之意,不免想到祝黎,心下哀戚,她定了定心神,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简,镌刻上蔷薇露的酒方,又差了一名小弟子去取了些香料来,一并赠予沈游。
霓云此次露面,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沈游帮忙将蔷薇露带给祝黎,如今心愿达成,她也就不再多留,与沈游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沈游目送霓云离开后,亦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没有再多逗留,很快也牵着郁冥告辞走了。
因为不着急赶路,所以夜间沈游便寻了个小镇落脚,好让郁冥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沈游铺好床铺,哄着郁冥洗漱休息。
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地方的缘故,郁冥睡得并不安稳,半夜醒了一次,发现身边的床铺空空荡荡,没了沈游的踪影。
郁冥心下一惊,他怕沈游出什么事,连鞋子也顾不得穿,急忙出门寻找。
郁冥这副身子不算硬朗,他又没穿外裳,出去后被夜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郁冥也顾不得这些,只是四处寻找沈游的身影,就在他急得快要探出神识之际,终于在客栈房顶上看到一抹青灰色的身影。
沈游身边放了个酒壶,坐在房顶上对月自酌,神情很是落寞,郁冥借着月色看得清楚,不禁心下微动。
郁冥想寻个上房顶的路径,奈何他短胳膊短腿,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他攀爬的声音惊动了沈游,沈游将他抱到了屋顶上。
沈游见郁冥没穿外裳和鞋袜,浑身冻得发抖,急忙解开外袍将小徒弟裹进怀里,沈游的体温虽然偏低,但在这寒凉的夜色里,却给郁冥带来意外的温暖。
沈游把郁冥的一双小脚丫握在手中,直至郁冥双脚有了暖意才松开,他无奈地刮了刮郁冥的鼻子,问道:“徒儿怎么不睡觉?”
郁冥不答,只反问道:“师尊怎么不睡觉?”
“罢了,既然徒儿醒了,便陪陪为师罢。”沈游一只手搂着郁冥,另一只手去够酒壶,他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
郁冥看得分明,那酒呈蔷薇色,甫一从壶口流出,便香气四溢,这酒壶中盛的分明就是白日里霓云所赠的蔷薇露。
沈游见他一直盯着酒杯,还以为他是被蔷薇露的香气吸引,沈游捏了捏郁冥的小脸,道:“徒儿年纪尚小,还不能饮酒,明日为师替你寻几个香甜的果子,可好?”
郁冥看了看酒杯,又看看沈游,忽然道:“师尊喜欢霓云吗?”
沈游执杯的手顿了顿,忽而自嘲一笑,“霓云师姐那样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人能不倾心呢?”
他又斟了一杯蔷薇露一饮而尽,喃喃道:“就像这蔷薇露,我这一辈子也酿不出。”
沈游似是而非的回答让郁冥误解,郁冥只觉得心中闷痛,一股燥怒从他心底升起,无处发泄,几乎要将人逼疯。
他抬头看向沈游的面颊,一丝魔气在他黑色的眸子中一闪而过。
蔷薇露入口绵长,后劲却很大,沈游的酒量不深,大半壶酒酿下肚,已经是手软脚软,连带意识也有些模糊。
沈游万万没料到郁冥会在这个时候发难,郁冥忽然用力将他推倒在屋顶的瓦片上,俯身去撕咬他柔软的唇瓣,似乎只有这样,郁冥才能发泄出心中的燥怒。
沈游吃痛,可唇上的疼痛并没能给他带来片刻的清醒,反而激得酒劲上涌,更加没了力气推开郁冥。
郁冥用锋利的犬牙在沈游唇上撕咬半晌,直至血腥气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他才松了力道,他趴在沈游耳边轻声呢喃:“师尊不要喜欢霓云,师尊喜欢我好不好?”
此话一出,郁冥的心怦怦直跳,他将小脸埋在沈游颈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沈游对他的宣判,可他等了许久,沈游却一直没有说话,他抬头去看,发现沈游竟然已经醉了过去。
看着沈游安静躺在自己身下的样子,与上一世在魔宫中时竟有些相似,郁冥一时压抑不住心中渴求,周身的魔气铺散开来,睡梦中的沈游是察觉到这漫天魔气,他忽然伸手将郁冥拉进怀中,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别走……”
郁冥的身子一僵,身上的魔气一下子消弭开去,他明知道沈游这一声哀求绝对不是对自己说的,可他还是忍不住将脸贴在沈游的胸膛上,不住地贪恋沈游带给他的一丝温暖。
沈游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抱着自己的小徒弟在客栈房顶上睡了一夜,沈游元婴境界,在屋顶上吹了一晚上夜风也没有什么不适,可郁冥的小身板却遭不住,加之被魔气灼烧的经脉还未痊愈,即使有沈游护着,还是发了热。
师徒二人又在客栈停留了两日,直至郁冥身体好全才再次上路,因着担心小徒弟的身体,沈游一路上都行得很慢,去时只用了两天一夜,回程竟用了七八天。
沈游回到天虞派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少阳峰找五师兄祝黎,连香囊带蔷薇露一齐交给了他。
起初祝黎还以为是小师弟给自己带了什么木江城特产,虽然这香囊女里女气的,不过小师弟一片心意,他便兴高采烈地接了过来,结果将神识往香囊中一探,才发现放置在其中的蔷薇露,登时苦了脸。
霓云一共给了沈游两坛蔷薇露,沈游路上喝了一坛,是以此时香囊中只余一坛,祝黎把香囊往沈游手中一塞,道:“这问香派的蔷薇露芬芳甘甜,有流香酒的美称,小师弟还没尝过吧,快拿去尝尝。”
沈游捏着香囊没有动,只是问道:“五师兄为何不喜欢霓云师姐?”
“怎么,小师弟要为她鸣不平?”祝黎有些讶异,沈游一向不会过问他的风流□□,不知这次为何突然转了性,他用折扇挑起沈游的下巴,似笑非笑道:“莫不是小师弟喜欢这问香派的圣女?”
沈游后退一步,将香囊挂在祝黎的折扇上,又给他推了回去,“不,我只是不明白,霓云师姐这样的女子,为何会有人不喜欢。”
“小师弟你还小,情情爱爱的东西自然不会明白。”祝黎的口气,跟沈游哄郁冥时一模一样,他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随手将香囊撂在一边的桌上,转而道:“我听闻那问香派的小弟子玲娥似乎对你有意,昨日问香派掌门还给咱们掌门师兄捎了封书信试探口风。”
沈游一路上走得慢,问香派掌门的信竟比他先到了天虞,祝黎抖开折扇抵在下颌,哼笑一声:“咱们那位掌门师兄还没发话,这信便被老三挡了回来,他非出峰的手伸得倒是长,嘴上说着闭关,外面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祝黎与桓昌一向互看不顺眼,祝黎瞧不上桓昌的木讷寡言,桓昌厌恶祝黎的处处留情,沈游知道两人不对盘,故而也没当着祝黎的面给桓昌说话,只是道:“如此也好。”
祝黎听出沈游对玲娥无意,一双桃花眼中又多了几分笑意,拉着沈游又给他塞了许多吃食,这才将人放走。
出了少阳峰,沈游脚下不停,直奔桓昌的非出峰,不出所料,桓昌昨日才出关挡了问香派的书信,今日又闭关了。
沈游在非出峰等了一会儿,得到弟子通报的桓昌很快出关,沈游先谢了他帮自己挡下书信一事,又被桓昌拉着比试了剑法,最后才将话题引到他此行的目的上去:“五年后小十方天开启,若是我记得没错,这次带队的可是三师兄?”
小十方天是修真大陆上的一方结界,每五十年开启一次,其中虽危机四伏,但天材地宝甚多,若能取得一件,足够受用几百年,所以每次小十方天开启,都会引得无数修者趋之若鹜。
除了天材地宝,小十方天对于各派弟子来说也是个历练的好地方,进入的弟子如若能苟全性命,那么基本都能或多或少得到自己的一些机缘,于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所以每次小十方天开启,天虞派都会由一名长老带队,带着门下弟子中的佼佼者前去历练,其他仙界门派亦如是。
上一次小十方天开启时,沈游曾随门派众人进入过一次,那次是由沈游的师父带队,彼时沈游刚刚迈入金丹期,境界尚不稳固,他便是在小十方天中寻得机缘,稳固了自己的境界,还得到了不少天材地宝,比如现在他睡的那整块温养经脉的黑血暖玉,就是从小十方天中带回的。
沈游见桓昌点头,继续道:“我想求三师兄一件事,这次小十方天之行,能不能由我来带队?”
桓昌有些惊讶,虽然小十方天内珍宝无数,但大多都只对元婴境界以下的修者有用,沈游已经是元婴老祖,再入小十方天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面对桓昌的疑问,沈游已经想好说辞:“上次入小十方天,我落了样东西在其中,这次想将它取回来。”
桓昌没再追问,只点头应下,并告诉沈游,若是对带队事宜有什么不懂之处,可以来问他。
桓昌就是这点好,凡事并不刨根问底,沈游的借口漏洞百出,稍稍追问就圆不过去,若是换了其他师兄,只怕沈游这套说辞就不能用了,这也是他直接来找桓昌而不是去求亓安的原因。
沈游想再入小十方天,并非真是因为落了什么东西在那里,而是为了他的宝贝徒弟郁冥。
郁冥与华平一战后,沈游基本可以确定郁冥体内藏有魔气。
比起修仙,修魔更苦更累,身体所需承受的痛苦也更大,郁冥年岁太小,沈游不认为他有修魔的毅力,即使有,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炼得他体内那股霸道的魔气,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郁冥被魔物侵染了。
这件事情沈游对谁也没说,就连在郁冥面前也没提起过,仙界容不得半分魔气,他怕一旦走漏风声,自己护不住这个小徒弟。
不过这魔物埋在郁冥体内也是个隐患,如果郁冥执意修魔,沈游绝对不会阻拦他,但若是郁冥被魔物侵蚀心智而被迫入魔,沈游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因为这样入魔,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上,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沈游这些时日趁郁冥熟睡,暗暗用灵力在他体内探查了多次,皆没有找到任何魔物的气息,这令沈游十分忧虑,自己谈查不到,就说明隐藏在郁冥体内的魔物境界要比自己高许多,必定是魔婴以上的级别。
如今郁冥年纪尚小,修为也浅,魔物潜伏在他体内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沈游可以用自己的灵气时时帮郁冥压制着,可待到郁冥修为增长,沈游担心以自己的灵力再难压制住魔物,如此就必须借助外物。
上次入小十方天,沈游在其内见过一物,名为清灵珠,这清灵珠没旁的用处,只有一样,佩戴此珠者可以清心明性,不受魔气侵扰。
那时的沈游对魔修还没有太多的了解,认为自己用不到这种东西,也就没有取走,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很是后悔,如今得知郁冥被魔物侵染,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清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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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平的理解大误,修真者肉身毁灭后,元婴/魔婴必须夺舍才能继续存活,不是捡个元婴/魔婴回来就能养大成人的,华平是妖修,不太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