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2）
林意突然约见面，她其实有点心虚。
之前因为林意的事情，她曾经写过举报信，但是后来一直没有得到反应，才找到了方行。
虽然方行看起来就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但是她还是担心被出卖。
直到到了林意约定的路口，下车的一瞬间王甜才突然想起来，林意能够联系到她，就意味着方行一定说了。
碰巧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天空红橙一片，余晖之下，王甜摸出手机找到了方行的联系方式，犹豫片刻，骂了句“男人的嘴，哄人的鬼”又退回桌面了。
进了茶室上二楼，此时茶室里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王甜往窗边的位置看过去，一眼就见林意已经坐在那里了，出乎意料的是，林意的对面还有一个人，两个人安静的待着，像是认识的样子。
王甜看着林意，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过去。
她还没有犹豫出一个结果，林意已经率先看见她，并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于是，王甜在两个人的注视下走了过去，在林意的示意下坐到了第三方的位置。
“这是……？”男人自然而然地看向林意，等着林意介绍。
林意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指着王甜介绍道:“一个有想法有理想的孩子，叫王甜。”
“你好。”王甜看着右手边的人，有些不自在。
见状，林意抬手示意林意，“叫他潘医生就行，二院的副主任。”
听见这个头衔，王甜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即冲潘医生点了点头，“你好。”
“年轻人挺有活力啊！”潘医生笑了笑，偏头看向林意，眼神中询问的意思有些明显。
他本来想暗中用眼神交流，却没想到林意压根不在乎，沉声解释道:“恰好她也很关心这件事，就约了一起听一下。”
闻言，潘医生偏头看王甜，王甜看林意，一瞬间，两个人恍然大悟，潘医生重新把视线放在林意身上，冷声讽刺，“呵，我还以为你小子能憋一辈子！”
“本来是可以的。”林意轻声说，“不过出了点意外。”
潘医生大概猜到了那个意外是什么，几天前那个前病人来纠缠自己的时候，他大概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两个人心照不宣，但是王甜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只好摸着茶杯安静地听着。
“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潘医生喝了口茶，又才继续说道:“当初的事情，你确实存在一定的失误，但那不是你的主观意愿，放在一般情况下，也只是个可以弥补的失误，之所以会造成那种结果，只能说，你运气不好。
去年，我和主任又碰到了一起类似的案例，同样是肠梗阻，手术后确认无误之后同意出院，结果不到五天病人因为腹胀再次入院，上了手术台一看，一模一样的情况，最后，我们两个人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成功……”
一段话，一个病例，又是一条生命。
潘医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被他一口气打散，林意听在心里，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反而是一旁的王甜皱起了眉，问，“为什么会这样？”
潘医生偏头看了一眼王甜，随后才沉声解释，“时间太短了，术后恢复的时间，如果能够在三个月，不，如果是半个月以上的修复时间，也许都不会是这种结果。这种并发症不是医生能够完全掌控的，病人身体受不了这
样的折腾。”
意思就是，是时间不对。
“如果再遇到，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林意问。
“会有的。”潘医生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会有的。”
每一次经历，他们都在认真地反省质询，每一个环节，他们都在努力精进，那么，这个问题迟早都会解决。
林意端起眼前渐渐没了温度的茶水，尝了一口，“我还是不习惯喝茶。”
听他这么说，潘医生揶揄他，“那是，你本来也不是什么能吃苦的人。听说你现在在宠物医院，做的都是打杂的事儿，怎么，也是因为觉得做医师太苦了？”
林意低着头狡辩，“是医师证太难考了。”
“别跟我扯这些，你要是真的有心，再怎么也应该是现在都还在打杂！”潘医生不耐烦地看着他，“我当初就说过，培养一个外科医生芙不容易，中途放弃还特么……”
还特么是因为那些操蛋的原因，这件事想起来他都替林意觉得憋屈，偏偏对面的人还没什么反应，这么一对比，他就像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潘医生端起茶喝了一口，不再多说什么了。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林意拿起茶盖慢悠悠地将茶倒进了公道杯中，拿过潘医生的茶杯，将公道杯里的茶分了一杯推到潘医生面前，见潘医生始终不拿正眼看他，“你也不担心斜视。”
“我也就这么看你，还斜视不了！”潘医生吐槽着，不情不愿地正眼看着茶杯，“你小子……”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惹得潘医生端茶的手势突然停在了空中，抬眸瞪着眼前的人，眼看着林意神情平静，潘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林意骂道:“你小子，你对不起的是我吗？是你自己！”
这件事的结论到底应该怎么说林意还没想好，他沉默地看着潘医生，等到他一杯茶见了底，才轻声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你担心了。”
“我一天天忙的要死才没时间担心你。”
“至于其他的，或许本来就是我应该承受的。”
“你小子……”
“行了！”林意突然调高了音量，看着对面的人，“别揪着不放了，你也不看看你生气的时候眼角的褶子，多丑！”
“嘿！你小子，仗着年轻了不起是吧！”潘医生指着一旁安静待着的王甜，“别不要脸了，好好看看，人这才叫年轻！”
突然被提到的王甜有一瞬间的惊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视线在两个朋友之间转了转，觉得这个时候或许彼此都需要点时间，“我去一下洗手间。”
王甜说这句就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林意看了眼她的背影，了然地眨了下眼睛，回头看向潘医生，“你看看，把人吓到了吧！”
“呵！”潘医生往王甜刚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问，“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意思？”
林意:“没什么，就是对这件事有点好奇。”
潘医生了然，肯定地说，“她在查当初的医闹吧。”
“算是吧。”林意想了想，又补充道:“人不坏，也分得清是非。”
“谁又天生是坏人了？”潘医生反问，不等林意思考出答案，突然发问，“那个方行，跟你什么关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林意陪他去拆线，第二次是他拦着潘医生追问当初的事情。
林意看着他，“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潘医生的眉头瞬间挤在了一起，在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更老了，“林意，你来真的？”
“不然呢？”林意反问。
三个字把他堵得哑口无言，潘医生偏头看着窗外，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说，“你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不过，这孩子虽然看着不大，却很成熟。”
“也不小。”林意纠正，怎么说也是快走进二十四的人了。
“我的意思是和你对比！”潘医生被他气得直翻白眼，换了口气又才说:“虽然你没说，但是我也能够感觉到，你愿意来找我，跟他关系不小。唉，怎么说呢，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是很能理解，但是看在他为了你到处奔波找事情原因的份上，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人好点，像你当初一样。”
当初什么样？
林意想了想，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有要说的吗？”
潘医生摆了摆手，“没了，赶紧滚吧。走的时候把账结了。”
话已至此，林意也不再多说什么，恰好王甜回来了，几个人随意地道别离开。
离开之前，林意看着日渐年长的潘医生，忽视福至心灵，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注意休息，注意身体。”
潘医生耸肩把那只手逼开，一边念叨着“赶紧走赶紧走。”等人走了，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只剩下一点点的夕阳叹了口气，“什么休息，也没个称心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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