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2/2）

寒舍？三年前对和襄而言那里就是最好的去处，有高梁画斗的厢房，有各色点心吃食，有满架子的藏书，有温柔美好的丫鬟、贴心的小厮，出门坐马车，可以买最上好的笔墨纸砚，当然还有这一生最美好的柳隽修。

如今与柳老爷对面相见，柳员外唯唯诺诺的样子，说明彼此身份差距已然颠倒过来。

丁含秀见主仆二人都愣着不动，适时上前，在和襄耳畔提醒道：“大人，去还是不去？”

和襄悠悠转醒，竟对上柳员外略显期待的目光。“去，柳老爷诚挚相邀，我怎么能妄自拂了美意。”

众人似乎都期盼着这句应承，有种终于把神请到家了那般兴高采烈。

“好好好。”

也不知连连称好是覃知县还是柳员外，面对柳员外湿润的老眼，和襄这才反应过来，露出客气的笑容，在簇拥下起步出行。

本想与柳员外亲近，问问心里的疑惑，但直接被请到轿子坐着，被隔绝在狭小的空间，一摇一晃中，思绪飘忽，让人更加恍惚。

离开柳家的时候正是十月初的金秋时节，从星辰寥寥时不为人知离府，到艳阳当空身处赤阳峰，于那时的自己却是从温暖走到阴冷、从希望走向绝望，多委屈多惶惑多无奈多无助，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感触犹新。

什么时候停轿的都不知道，和襄陷在久远的回忆里没动弹，听到和源儿掀帘叫，才回过神来，伸腿下轿。

外面艳阳高照，笑语声声。仰头看，无论是匾额还是大门，柳府还是原来那个柳府；可低下头，柳员外正放低身姿，做出躬身请入的架势，已不是记忆中或慈蔼或严厉的老爷。

“还请大人移步舍内，内人已备好茶点，恭候多时。”

真是造化弄人啊！当年虽没有明目张胆的欺负书生，却也不是诚心相待。说要认为义子又迟迟没有完成祭拜礼，明面上不打不骂，暗地里不知为了柳隽修吃了多少苦。还有就是，为了那段孽情而作出的对错难分的处置，亦不知如何面对。

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少年翻身，锦衣还乡，这家里能亲近说话的竟是一群身在内院的女眷，而身为一家之主的老爷，只能不尴不尬地陪站在旁。

“快快，说监察使大人是和襄。”

“真的是襄少爷回来了？”

“是不是就不能直呼名字了，要叫大人还是喊少爷？”

伴随着杂乱匆忙的脚步声，以及女子们猜测担忧却又迫不及待的对话声，一大群团花从门里涌出来。

“哎呀！真的――真的是襄少爷！”

不知是谁先惊喜地大喊出来，激动之余瞬间都忘了礼数，直扑上前来。

“和襄！真的是你！”

“襄少爷！是襄少爷回来啦！”

最前面的春云，旁边的群兰柳叶柳眉柳杏柳苹，还有那些曾经伺候过的小厮，一个个都兴奋不已，嘴里不停地叫着襄少爷。

春云顾不得回来的是大人还是小人，抓住和襄的手时眼眶早已泛红，才叫了声和襄，泪水就刹不住地哗哗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