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2/2）
他的手扶上头，假装挠痒痒，看着我笑道:“其实，有些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我不答话，沉默。
他又继续道:“我知道我的真身是一尾龙，不是小鲤鱼精。可是我娘亲……若我跟你一样，也是氐人就好了。”他将手放了下来，笑着说。
此时的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天幕的正中央，月华极其耀眼，有些碍着我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我眼拙，看花了的原因吧，小戎的眼眶竟有些红润有些湿润。
这是不是快要哭了的征兆呐。
不行，不行，我得想些法子哄哄小戎，不能让他哭，要让他开心的笑。
他话毕后，我沉默了半晌，想笑话哄他开心。
我想到了。
“小戎。”我唤他的名字道。
“嗯”小戎立刻应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唤你为小戎吗”我对上他的目光，问道。
“为何要唤我为‘小戎’啊”小戎反问道。
“缘由有两个。第一个缘由呐，是因为，我一开始便知，你是一尾龙，血统高贵无比，是那九重天统领这四海八荒所有仙族的真龙神族，跟我上清天中统管的神族们不分上下，并不亚于我氐人神族。也知，不是那笠泽里，只知道在泥潭中打滚儿，见识短浅的小鲤鱼，迟早有一天，你会回到九重天，司理各种事务，统领诸仙。故而，不愿跟着其它那些小鲤鱼精们唤你为‘鲤儿’。”我正视着他，认真道。
“那……第二个缘由呐，是什么啊”小戎问道。
“第二个缘由很长很长，我需要很慢很慢的讲给你听。”我道。
“你讲便是，我已经准备好了，洗耳恭听。”小戎对我道。
“我娘亲还未出阁时，最爱读凡界流传的诗集《诗经》了。经常坐在池水岸边，坐在窗前，坐在轩榭中捧着《诗经》读，我父君也是因《诗经》和娘亲相遇的。我父君出征回来，路过昆仑丘，遇见正在读《秦风·小戎》篇的娘亲，听到了那句‘言念君子，温润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从此便我父君的心曲便被我娘亲给扰乱了。我父君回到神曲宫后，便备百余箱聘礼到昆仑丘下，求娶我娘亲。后来，我娘亲成了我父君的新娘，又生了我。三千岁时，父君还没有成为沧海帝君，为氐人国储君之时。每逢就寝前，娘亲总会坐在床头，给我讲故事，读《诗经》。久而久之，我也喜爱上了《小戎》篇，见你第一眼时，觉着你像极了《小戎》中的小戎。故而便唤你小戎喽。”我缓缓讲道。
讲完后，呲着大门牙，对着小戎笑了笑，小戎也朝着我笑。
这时，天上的星辰忽然多了起来，从天幕中滑落过，不知道要掉到哪儿去。
像是被扯断，珠子掉落的满地都是的珍珠项链一般。
许是九重天的司夜之神太困了吧，也可能是他老人家上了年纪，得了老花眼。
瞌睡醒后，眼花缭乱间，竟误将星盘当做珍珠项链打乱，这下有的他忙了。
“姣姣，姣姣。你快瞧!这满天繁星，皆陨落了下来。”小戎指着星空，扭头看着我，兴奋道。
“许是九重天上的夜神太困了，误将……”我抬头看着星空，还没解释完，小戎看着我，忽然唤我道:“姣姣。”
“嗯”我应声道。
“既然你都唤我小戎了，那我也要像你父君那般，凯旋归来后，正好遇见读《小戎》的你。我也会备百余箱聘礼，到沧渝月宫求娶你。我也要娶姣姣做我的新娘子!”小戎笑着对我说道。
这时，从天幕中滑落而过的星星更多了，似是这满天星辰皆为他陨落。
“好，那我便等着做小戎的新娘。”我看着他笑。
话毕，现出真身来，用尾巴翻打着浪花。
小戎攥着我的手，也现出真身来，用尾巴缠住我的尾巴，跟我闹着玩儿。
“姣姣，以后我就不能来找你玩儿了，外祖父不允许我离开笠泽半步……要不然你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晚上，都带着我来澜澳礁这儿，一起看血月吧。”忽然，小戎望着我认真讲道。
“我可以答应你，但不知龙鱼君愿不愿意让你跟着我出来玩儿。”我迟疑道。
“回去我就跟外祖父讲，每一千年就见这一回。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偷偷溜出来找你。”小戎眼神坚定道。
“不用你溜出来找我，我偷偷溜去笠泽找你吧。大不了让父君去笠泽，找你外祖父商量商量，也倒不难。”我答道。
“嗯!说好了噢，到时候可不许不来找我。”小戎扭头看着我道。
后来，我与他一直坐到了天亮，天亮后离去。
我问玉郎说，他是何时对我动心的。玉郎答道，从我唤他小戎的那一刻起，他便心动了。
对我说的那句:“我也要姣姣做我的新娘子。”是真心话。
我笑着回他道，原来你也是这么早便对我动了“贼心”了啊。
回到沧渝月宫之后，我直奔天虞台而去。
书房内，寻到正在执笔批奏疏的父君。我走上前去，朝父君正儿八经的行了个帝姬之礼。
父君搁笔，抬头看我，目光如同看见金乌叔父打西边出来一般，感叹道:“呦，我家姣姣的礼数何时这么周全了，万年一遇啊。”
“请父君为姣姣从这四海八荒里，聘请来最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勇士与最知书识礼的先生来教导我。”我忽然认真对父君讲道
父君感到奇怪，问我:“为何啊？！”
“习武练剑，知书识礼。为了做一个合格的沧海帝姬，让阿虞不再代替我打理帝姬事务。”我认真道。
父君听后轻笑几声，起身走到我面前来，蹲下看着我，柔声道:“你平常并不在乎这些，这可不是你真正理由。”
“为了变的强大，别人不敢轻易欺负我。”我回道。
“可是为了保护小戎姣姣你看着父君的眼睛说，你想要变的更强，可是为了前几天在笠泽打架输了的那件事”父君直视着我的眼睛，严肃道。
“正是。”我也严肃道。
“这几日我在想，若我再强大一点的话，那么便可在小戎受欺负时，挺身而出，更好的保护我想护着的小戎。而不是跟着他一起挨揍了。故而，我想习武练剑，别人推搡他时，我便替小戎揍回去；别人辱骂小戎时，我可唇枪舌剑般替小戎骂回去。”我没等父君回话，便继续道。
“原来这样。”父君站起来，走回御案前，坐回去。
“为父还得多谢小戎，将你给点透啊。”父君坐在案前，看着我笑道。
我不搭话，父君继续道:“姣姣，你可知你出生时，天象异常，紫薇星与血月同时出现。宗室里的长辈认为，这是我氐人国中要出贤君之兆。故而我氐人族上下全族对你给予厚望，认为你便是未来的贤君。你也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三千岁便修出了双足。”
我沉默不语。
父君继续道:“可是，你娘亲并不想让你被这么多人给予厚望，并不想让你成为我氐人国未来的帝王。我和你娘亲就你这么一个孩儿，快快乐乐的长大，学个本事，回来后安安心心的做个帝姬，平静度日就好，并不希望前朝那些琐事整日缠绕着你。所以在你幻化出双足后，让妖妖代你打理帝姬事务。故意放纵你的性子，刁蛮些，任性些，给予在你身上的厚望便可少一些。”
“嗯……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要变的更强大些。”我插话道。
父君扶着额头，无奈的摇摇头，叹气道:“果然，成为帝王最终的宿命啊。既然如此，我也不拦着你了，遂了你的意吧。”
我听后大喜，朝父君呲着牙笑道:“谢父君成全。”
“只是有一点，习武练剑是非常苦的，你从小娇生惯养，吃得了这苦吗”父君假装迟疑不决的样子，问我道。
“吃得，为了小戎我能吃得，再苦也不会半途而废。”我坚定道。
“好，这才是我孟弋所生的女儿，有我氐人的骨气。”父君赞叹道。
后来，父君为我请来常羊山刑天族中最骁勇的勇士邢昭和淑士国宗室中最博学多才的虞殊道，分别作为我的习武师父，教书先生。
上午读书，下午习武。晨时起，子时睡，日子虽苦，但我只要一想到小戎，便不苦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慢慢流走，从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