褰裳篇（2/2）
睡眼惺忪。
“那你可记得我是谁!”听到小戎这话，我警醒问他道。
心中顿时生了一个疑惑，别是他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吧。
“你你是哪儿处的仙娥!为何我从来都没见过你!”小戎看清我的脸后，立刻坐起来，警觉道。
“我是孟姣。你，你不记得我了!”我扒着他的肩膀，问他道。
更加肯定心里这个疑惑，是了，他的记忆，就是被人动过手脚。
需得我待他睡后，动用透梦术入他之梦，探一探他的记忆。
透梦术不仅仅只是用来吸食梦境的，还可以助我氐人通过梦境，探入记忆。也有可篡改主体记忆之功能。
所以我氐人国，除了做龙绡纱生意之外也赚专门除去梦魇，除去记忆的银子。
“孟姣是谁”小戎依旧警觉着问我道。
“待会儿，你便忆起来了。”我对上他的眼睛，使出催眠术，让之昏睡过去。
我们氐人使用催眠术时，眼睛都会发红，通红通红的，像极了氐人国城郊外的曼珠沙华花海。
玉郎后来回忆起来时，还对我说，他依旧害怕我催眠他时，那红的像极了血液的眼睛。
探完小戎的梦境后，我讥讽性的笑了笑。
果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用的是浮梦丹，而且是劣质的浮梦丹。
动手之人正是方才在紫方云宫里，见着的九重天天后。
浮梦丹为我鲛人界丹药，食之可除梦魇，可使人忘掉想忘记的记忆。
丹药处方一般为鲛人之骨三钱，鲛人之鳞一两，鲛人之血二钱，和以用鲛人泪所酿成的透骨酥，制成丹药。
一颗便可忘记想要忘记之记忆，以及随之携带的忧愁，苦痛。
在市场上……依旧是千金难求一颗，异常珍稀。
但有个前提，被拔骨，拔鳞片，被放血之鲛人，必须是活的，活生生的。
必须忍得住苦痛，必须是自愿的才行。
这样做出来的浮梦丹，效果才好。可是……因收集原料过程十分残忍，我父君一上位之后，便严令禁止了。
然而，有些凡人，因看着浮梦丹生意眼红，便开始在各个海域，大量捕捉起鲛人。
捉回家百般折磨着，让她们流泪，生生把她们骨头给打断，拔她们的鳞片。
想着自己动手做浮梦丹，狠狠捞上一笔。
显然，小戎服下的这颗浮梦丹，便是那位九重天天后在鲛人贩子手中买来的劣质品。
唉，我看着睡熟的小戎叹了口气。这九重天天后，也是个不讲究的，幸好我及时发现，不然的话，他以后就要夜夜梦魇了。
浮梦丹在小戎体内，还没完全化完。
我即刻便将浮梦丹提取出来，将之捏在手里，打量着，打算下一步恢复小戎忘去的记忆。
施着法正要捏碎浮梦丹时，我停下来了，有些犹豫。
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九重天天后做的也对。
除去小戎以前的记忆，让他忘掉他娘亲对他做过的事，重新开始……
至少，目前是不会忆起他娘亲带给他的苦痛了。
我决定不毁掉浮梦丹了，继续将其放在小戎的体内，约束着小戎以前那些记忆。
之后，在这浮梦丹里，添了些我的精血进去。
这样可以保证，他以后不必夜夜梦魇缠身了。
然后，我将带有我精血的浮梦丹放入他体内。
又入了他的梦，梳理了梳理他的记忆，让他可以忘记他娘亲，记起我来。
修理完浮梦丹后不久，他便醒来了。
一睁眼便看到了我，坐起来，朝着我亲切的笑道:“咦，姣姣!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我生辰，笠泽寻你不得，便随着月明珠钗寻到这儿来了。”我也向他笑道。
“你送的月明珠钗，我一直藏在里衫内，贴身收着，谁都没见过。”他取出另一支月明珠钗，握在手心里，展开给我看。
那珠钗小小的，放在他手心里刚刚好。
娘亲念着我还年幼，不适合佩戴过重的珠钗，故而便特意做的玲珑小巧些，方便携带。
我打闹时，轻易也掉不了。
我不愿问小戎，他为何在九重天。
一则，我已经在他的梦里得知到缘由了。
二则，就算我问起他来，小戎自尊心极强，这种事他定是不愿说的，况且这样相处起来我二人之间也尴尬。
“小戎，你瞧，月亮已经从丰沮玉门山上升到天幕的正中央了。今夜月色正好，我们一起去澜澳礁看血月去吧。”我提议道。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他床前。
他沐浴着月光，那双好看的眼睛闪亮闪亮的发着光。
我又被他的眼睛吸引住了，对上了他的目光。
嗯，再次我娘亲的话，长大了肯定是个模样俊俏的小郎君……害人不浅呐。
“好。”小戎应道。
遂即我二人驾云去澜澳礁。
依旧是那个位置，依旧是那个血月。
我与小戎一千年未见了，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看看他有没有变样子。
这个我从笠泽岸边认识的小戎，已经褪去了一个小童稚嫩的外壳，长成了一个少年人。
我二人就这样一直坐着，抬着头看着血月。
困了，便互相依偎着，睡去。
相顾无言。
他不愿说我便不问，我会等，等着他自愿开口对我倾诉。
第二日，金乌叔叔开始当差了。
一上来便急着散发耀眼的光芒，示意着四海八荒所有人，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是被这耀眼的光芒给照醒的，醒后发现我正靠在小戎的肩膀上。
小戎早就睡醒了，他正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我温柔的笑着。
我起身，召来云彩后，也不看他，背对着他道:“走吧，我们回家。”
“喏，……这可是我，是我亲手雕刻的，上面镶有我的泪珠，就当我送你的生辰贺礼了。你可不许……不收噢。”他伸手，将木簪递给我。
“哇!好精致啊，我很喜欢，多谢小戎!”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捧在手里仔细看着。
这是一支镶着淡蓝色珍珠的桃木簪，莲花形状。
收了这支簪子，可着实把我欢喜坏了，即刻将这簪子插到头上。
“好看吗小戎。”戴上簪子后，我走到小戎面前，咧嘴笑道。
“嗯，好看，姣姣戴着真好看。我做的簪子，也就只有姣姣戴着好看了!”小戎看着我，也笑着夸道。
“嗯，果真好看呐。”我照着水面，欢喜道。
“姣姣，以后我不能去沧渝月宫找你玩儿了。听说……你也开始正式管理帝姬事务，作为储君来培养了。”小戎将头扭到一遍去，看着水面嘟囔着。
我不说话，看着他。
“你在天虞台好好做，好好学……”小戎扭着头，断断续续的莫名其妙的说着。
我不想听，便打断道:“小戎，下一个有血月的七月初七，我还想跟你一起来澜澳礁，看血月。”
我走道小戎面前，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问道:“可好？”
“好。”小戎也正视着我，应声道。
后来我二人离开了澜澳礁，将他送回九重天后便回沧渝月宫了。
一别又是一千年。
时间，在我跟着父君于天虞台中会见大臣，学着批奏疏，理朝政，会见外宾，外出历练，访问各族时，偷偷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