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九尾狐竟是前世玉尊？（2/2）

温皓知道，無泽山谷乱了，天下便会乱，但并不会乱得很快。灵气的传达是需要时间的，这场混乱，已经被波及的城镇远不过方圆五十里。也就是说，福泽镇以外的世界都还是太平的。他拿出一个玉杯，俯身舀了一杯清水，几句咒语后，杯中的水便慢慢变得浑浊。他转了一圈，然后朝着正西方走了过去。一手端着杯，一边看着杯中水愈发污黑。

他抬头看了看九尾在的地方：那便是杯子指引着的、这场混乱的源头。

他加快了脚步，同时也更费力气去躲避头上的巨石和脚下的裂缝。走了约莫一炷香，周身的混乱终于到了一个极点：石雨在浇灌山谷，地龙纷纷现身，好像准备着给無泽山谷致命一击。

而温皓看到的却不是这些：他在数不清的巨石之中、在土地飞溅起的砂砾之中，看到了同样在找他的九尾。此刻九尾正在石雨之中寻找着出路，慌忙逃窜。身上被划出一道道血痕，被砸中的它发出一声声尖利刺耳的哀鸣，响彻山谷。它每叫一声，杯子里的水就更黑一些。最终，一道惊雷劈下，它借着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温皓。它的眼中闪过一道恶狠狠的光，朝着温皓扑了过来。

“师尊！我来了！”

杯中水飞溅，洒了温皓一身。九尾狐飞奔而来，又一跃而起，露出尖利的爪。如此之际，温皓却未提剑反抗，任由它狠狠划破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然后叼走了他视若珍宝的墨玉。

也许是平日里太佛了，到宝贝被抢走才如梦初醒，奋力去追赶九尾狐。一人一狐，全然不顾正遭受浩劫的無泽山谷，连疼痛都浑然不觉，只为一块玉追逐奔跑。方才洒落的水分成两半，一半黑水颜色越来越浓，朝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缓慢撕裂；另一半则逐渐清明，待它完全如初，如此混乱便也停止了。树木重回泥土，泉水倒流成瀑布，黑云散去，惊雷不再，地龙也悄然蛰伏，不再作声。

山谷用了半天的时间重生，而温皓却依旧在追九尾狐。他不知它是何来历，不知它为何要那块黑玉，他只知它邪气冲天，却也觉得它无比熟悉。

九尾狐叼着玉，三步一回头地跑，若温皓能听懂，便会知道九尾的真实目的：

“师尊，来追我啊——”

它想把温皓引得近些，才好坐下来叙一叙旧。一场追逐，被它单方面认为成了温柔的打情骂俏。

不知过了多久，九尾狐累了。而温皓依旧在追，尽管他也已经筋疲力尽。当温皓终于逼近九尾狐时，九尾放下了玉。它轻松一趴，九条尾巴如盛放的黑色花朵立了起来，好像在给温皓展示独属于它的魅力。事实上，就是一只嘚瑟的九尾狐学着孔雀开屏一般：

“师尊快看，我美不美。”

温皓也坐了下来。他轻轻擦了擦汗，不急不缓地去拿玉。在手碰到玉的一瞬间，九尾狐也垂了一条尾巴下来，盖住了他的手，像在对他说：“等一等”。

温皓对上那双宝绿的眼，记忆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眼前恍惚一瞬，平静后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九尾狐看出他并未想起什么，松开了尾，慢慢起了身。

“你喜欢这块墨玉？”

它依旧直直地盯着温皓。

“哎……追累了，坐一会。”

温皓不再说话，放下剑，靠在了一旁的树下。九尾狐试探试探，慢慢凑到了温皓的手掌下。温皓也并未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讶，手指微动，温柔地抚摸着它。

太阳又出来了，温皓才知已是黄昏。他看着远处火红的晚霞，一语不发。九尾狐也一样，温顺地窝在温皓身边。

“你……是不是认识我？”

一阵微风悄然吹过。温皓的长发被轻轻吹动，露出了好看的眼睛。九尾狐转了个圈，抬着头看着温皓的眼。温皓无意识地摸了摸它的脖子——那是野兽最敏感脆弱的位置。温皓只一瞬就反应了过来，想收手，眼前却闪过了一个黑衣少年。少年的脸上都是血，但依旧捧起温皓的脸，给了温皓一个温柔的吻。

温皓心中一惊，却并未表露，手依旧平稳地抚摸九尾狐。他低头看向九尾狐，却看出宝绿色的双眼中，薄薄的一层雾。九尾甩了甩头，霸道地顺着温皓的腿爬到了温皓怀中，最后抬起头，用鼻尖蹭了温皓的嘴唇。温皓也不介意九尾脏污的皮毛，任九尾在他脖子呼出热气。他拿出一个小巧的铜铃。铃铛已经发黑，却不知为何一直被他戴在身上。

“我知你并无恶意，但却是有意引我来此地。这铃铛赠与你，若是哪日想再见我，摇铃，我就会来赴约。”

九尾呜咽一声，爪子碰了碰那小巧的铜铃：铃上有依稀可辨的蛇纹，带着古老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温皓起身放下九尾，走向了已经阴翳的深林。九尾一惊，在身后慌忙叫喊，可它被温皓不知不觉束缚在了原地，动也动不了。林子里安静极了，只有爪子胡乱的抓扯不小心碰到铃铛的，叮铃声。

它看向温皓逐渐远去的身影，又想到多年之前的一幕。

同样是远去，同样是把它独自抛在身后。

“师尊，你不能再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