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别无情（3）昨日重现（2/2）

纸飞机断了翅膀，颜色泛黄，尾巴上用透明胶带粘好的地方也翘角了。

他还没从持续的不可思议中缓过来。乾坤竟然都还留着。那时候乾坤带他去学校边上的家里跟他表白，这些东西都放在桌面上，进门左手边最前面的墙角里。

章桀拿起纸飞机仔细端详，突然在缝隙里看见了黑色的笔迹。他一时好奇，小心拆开看。等看清里头写的内容，鼻尖竟然开始泛酸。

密密麻麻小字，全是他的名字，审慎地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墨水深浅不一，字体也不一样，不像是一次性写的。

他把别的摆件儿也都拿下来翻找，又在漫画书最后一页，看到些特别的。尾页上贴着他高中时期的大头照，右下角戳着钢印，凸起的地方隐约可见“书馆”两个字。空白处还凌乱地写着长长的一段话，是乾坤跟他分手后的内心剖白。

章桀捧着漫画书逐字反复读那段话，想理解乾坤写下每一个字时的心情。原来那时候不是他一个人过得惨不忍睹。

在地板上坐得脊椎骨疼了，他才把刨出来的东西一一归位，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下真睡不着了。

快到四点，大脑还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章桀泄气地裹住薄被蜷起来，想着身上盖的被子也是乾坤的，心里刺挠挠的不踏实，搂紧被子去呼吸棉花的味道，又猛地扔到一边儿去。

最后他没熬住，打开了手机，跳出一堆短信提示。一共57条，55条乾坤发的，剩下一条移动通信的广告，一条刘阳喜知会他乾坤来过了。

那时候乾坤被他欺骗感情，又找不到他，也是这样没完没了地发消息给他。那次他没来得及把每条信息读完，手机就被他搞坏了。

这房间仿佛一个时光通道，把他带回过往的情绪里，往日种种扑面而来。

想想那时的处境，他心口疼。他几乎是个废人，活着也没意思了，又被二喜强行拉回来。

不知何时才重新入睡，再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半。楼下飘来饭香，好像是鲜奶南瓜汤的味道，甜甜的。他走到栏杆边儿，拖着沉重的脑袋往下看，什么也没看见。香味儿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乾元也不见影子。

“小桀醒了？下来吃饭。”乾元听见动静，从楼梯正下方露出头往上招呼他：“南瓜汤和拌饭，韩式的做法。我新学的，你尝尝看好吃不好吃。”

昨天没发现，平台下面也有一扇卷帘门。门后面居然是宽敞的厨房和餐厅，朝外开着好大一扇窗户，光线超足。

“叔叔你不开门做生意啊？”章桀沿着铁楼梯走下来，初步判断这里只有乾元一个人在，没有其他员工。

“自个儿的生意，关一天不要紧。这不你在吗，有客人来往怕你不自在。快尝尝，这个拌饭里边儿放的是我新酱的牛肉，香着呢。”乾元积极盛了一勺子牛肉，往章桀嘴里喂。章桀忙接过勺柄：“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了。”

乾元站在旁边搅拌煮锅里的南瓜汤，一边儿说：“你慢慢吃，不着急。今儿反正没事儿，咱爷俩儿消遣去，上边儿转转权当给你散心。这片儿你别看偏，也是个景点儿，有不少看头。再过一会儿，外面儿店应该都开门了，也有的逛。”

“嗯。”章桀点头。在长辈面前，他由来都是习惯性乖顺。

以前在四合院，饶是章年丰和席永梅偏宠得调皮捣蛋，他在人前的行为规范也都被教育得十分符合章年丰对小辈儿的要求。除了乾坤的事。

“叔叔。”章桀想起有紧要的事情要说，猛然从南瓜粥里抬起头。正好撞见乾元又在用满意无比的慈父眼光考究他的，他登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声音也低下去：“我今天得去找一趟我朋友。我跟他说好要去他那儿上班。拖好几天了。。”

正巧，乾元也正琢磨这件事，便借坡下驴假意问他：“什么工作啊？可靠吗？”

“可靠，是我铁哥们儿。绝对靠谱。”章桀有问必答，信誓旦旦保证：“他自己开公司，有个俱乐部缺人，让我过去。”

“正经俱乐部？”

“正经的，修车的。”开机车玩儿的。这话不能说。章桀埋头继续吃。

“哦，修车啊。” 乾元脑瓜儿一转，苦着脸说：“我这儿原先也有个学汽修的小伙儿。年后他辞职了，就剩我一个。没人帮衬着，我年纪也大了，到底不行了。活儿多的时候累得浑身骨头疼。哎，反正是修车，你要不要来叔叔这里？” 老人家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真跟灵机一动似的。

这地方章桀很喜欢，比刘阳喜的俱乐部带着舒服。楼上的格局好，楼下还有这么大的厨房，上下班不用通勤，还住在景区。所有这些，他都很满意。但是，“我答应我朋友了，要是不去，不好吧。”

他环顾四周，犹豫了。

“你愿意去去吧。哥不跟你计较那些虚的。你自个儿过好比什么都强。”

刘阳喜意外的好说话，当场同意了，没跟平时一样损他见色忘友，说是还要开会，匆忙把他电话挂了。

怪怪的。

章桀直觉刘阳喜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最后依然选择了放弃思考。二喜是这个谜一样的男子，他看不透，不用白费脑子。

工作的事儿定下来，乾元马上打出一份合同给他签。搞完正事儿俩人才出门。到了中午不清醒的时候，章桀精神又开始萎靡。他还总忍不住想起乾坤摆在展架上的小物件，越想越不是滋味，越觉得吵架这是自己不占理。

到了傍晚天色擦黑，章桀才跟乾元从社区附近的菜市场回来。俩人各自拎一袋，正聊着一会儿做什么吃。在这个话题上，两人很能说到一块儿去，兴致勃勃的。

章桀没有钥匙，接住乾元的购物袋在后面等着，正说起买的芹菜很新鲜，可以拿来凉拌吃。

钥匙还没掏出来，门里面突然咔嗒一声响，自动打开了。乾元哎呦一声，把章桀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推着他往前：“快去吧，我给你们做饭去。”

章桀被推得正门口，愣愣地看着里面的人。

乾坤刚从局里回来，穿着整齐的一身制服。什么时候来着？他问过一嘴，问乾坤能不能把警服穿回家。

板正的身材，长腿阔肩，配上凌厉的长相，真的很帅。

帅得无法形容，令人窒息。

夕阳就要落下，余晖打在章桀的背上，挡不住暖黄橙光洒在乾坤的脸上，浮起浅浅一层光晕的重影。

“乖乖，别生气了好不好？”乾坤微笑着朝章桀伸出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