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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失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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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是没骗人呢?”文砚之阴恻恻地笑起来,“你吞针吗?”

“不,我不吞,你别瞎说。”书怀不欲和他纠缠,用衣袖遮住脑袋,屏住呼吸跳了下去,扬起一片尘土。鬼使猛地被呛到,破口大骂:“你他妈个**的,你想死啊!”

书怀没有接话,待到灰尘渐渐落下去,鬼使的呛咳终于止住,他才露出了脑袋:“不错,墨昀能变小狗,所以我就是那什么,你心里知道就好,别讲出来——你刚刚说,这群人怎么了?”

有再多怒火,此时此刻也发散不出来,鬼使憋着一口气,连瞪书怀好几眼,这才开口继续先前所讨论的话题:“这些人的身体里已经没有魂魄,你守在此处,难道就没发现异状?”

书怀把这群人丢下去还没几天,并且他和墨昀只在最初的时候下去过一次,当然不可能是那会儿出的意外。他们留在皇帝寝宫期间,就连思霖也未曾接近过这间密室,要说意外是何时发生,那绝对是在他们离开人界之后。联想到长清和宫翡所言,书怀硬是出了一身冷汗,他先前向冥君保证过会盯紧思霖,但此刻无疑是思霖的嫌疑最大,回头到了冥府,让他如何面对冥君?这杯子精可真欠打,办一件事拖累了多少人!

宫翡还没回来,不知她会不会撞破什么,虽然思霖实力不算太强,伤不到她,可存雪现下也在皇城,若是她半道上碰见存雪,后果不堪设想。书怀抹了把脸,神情僵硬:“大事不妙,我们先上去……我必须找那小皇帝谈一谈。”

被担心的宫翡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正在被担心,她现在是一只鸟,想歇脚的时候随便挂在哪里的树上就可以,于是她挂在了丞相府中最高的那棵树上。她凭借着记忆向东飞去,没过多久便到达此处,一股若有若无的灵气从丞相卧房中逸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是思霖的气息,尽管微弱,但仍能被她察觉到,此乃妖族之间特殊的感应,若是换作风仪在这里,铁定发现不了思霖的踪迹。

想到风仪那傻东西,宫翡就觉得心烦,她活了千百年,首次生出“老娘瞎了眼”这种想法。风仪自从那天和她起了冲突开始,就一直躺在床上装死,怎么推也推不动,人们常说的“无法叫醒装睡之人”,恐怕亦能用来形容这个家伙。宫翡心里清楚他想干什么,无非是在等着别人向他低头认错,但他越是这样,宫翡就越不服气,就那样耗着吧,看谁先忍不住。

青烟从丞相卧房里飘出来,看到树上的大鸟,稍稍停顿一下,企图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大部分男人都一个德行,尽爱背着人搞小动作,大鸟伸长脖子叫了起来,猛地朝那股烟雾扑去。思霖吓得魂飞魄散,恍然间又回到了初次被她拦截的那天,登时阵脚大乱,慌不择路,往更偏东的地方跑去。这次没有任何人来约束宫翡了,是以她不留情面地将思霖撵到了皇城最东侧,可怜的杯子精遭此劫难,认命般化出人形,气喘吁吁地扶住一棵树:“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出来转转而已,你都要来抓我?”

“一派胡言!”宫翡义愤填膺,恨不得一手抓住思霖,把他撕成两半,“你先说明白,你偷偷摸摸外出,是在搞什么鬼?”

思霖怎有可能让她知道自己在做何事,这件事他打算隐瞒,谁也不告知的。他往树后面躲了躲,小声说道:“当真只是随便转转,莫要这么大火气。”

他不乐意说,宫翡也不知该怎样问,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要把他逮回去叫墨昀收拾。思霖任由她抓着了,心里隐约忐忑,总觉得好似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惶惶不安。

从最东边往皇宫里跑,就得经过丞相府,思霖貌似不经意地往下看了一眼,见那丞相从卧房中走出,神色困顿,倦怠非常。他大概仍在疑惑为何自己如此疲惫,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躯从今往后就要归他人掌管了。

那丞相行色匆匆,离开府邸往别处去,到了皇城当中一处隐秘的所在,下车四顾一周,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门。院中恰好有人,一阵微风吹过来,大门便打开了一条缝,丞相欣喜万分,立即推门进去,但见院中两人相对而饮,其中一位正是他遇到的仙君,另一位好似有些面熟,却回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了。

“仙君。”丞相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存雪的面容,“先前去往皇帝寝宫的人,已经消失数日,是否仍要派人?”

存雪觉得他这完全是废话,而自己不喜欢听废话,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叫他随意去做,无需请示。凡人就是凡人,不管平日里有多聪明,有多狡诈,碰见真仙一样战战兢兢。丞相得了他的许可,不敢久留,低着头退了出去,此时,坐在存雪对面的那人抬起眼来,看向这位丞相的背影,哂笑道:“如今的人界大不比往日,能人志士越来越少,无能之辈倒是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能够一手遮天。”

“从前人间清气充盈,当然豪杰辈出,眼下浊气上涌,凡人耳目闭塞,因此不比往常。”存雪轻轻咳了一声,依旧倦懒不肯抬头。如今坐在他对面的这位,也只是个凡人,不过身躯曾被妖鬼占据,这才得以保留当年的模样。存雪遇见他纯属偶然,真要算起来,还应该感谢风仪,给自己送上了这么一个能好好利用的工具。

坐在存雪对面的凡人,就是自冥府脱逃的严恒睿没错。严恒睿当日逃出冥府,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竟然走到了皇城。风仪多半也猜测到了他的想法,将传送阵的出口设置在皇城附近的一座高坡上,严恒睿只消走几步路,便能重新回到他曾居住过的地方。

人界似乎已经过了八百年了,可在严恒睿的眼里,一切都还停留在他当年被妖物抢占身躯的时刻。书怀料想他是没有活够,所以才成天想着往外跑,这一点也没有错,他就是没有活够,不但如此,他还未当够皇帝。这次回到人界,他实际上也存了夺取皇位的心思,听说如今的掌权者是太后,皇帝并不过问政务,如此看来,还是把那个位置换给别人坐比较好。

若是叫书怀听见他的声音,必定又要骂他不知好歹,但谁也不是他,怎能体会到站在权力巅峰的快乐?各人有各人的需求,淡泊名利的无需指责追名逐利的,追名逐利的也没必要鄙夷淡泊名利的,需求不同,选择不同,做法不同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其实质而言,是一种相互利用,严恒睿曾做过君王,比常人更加明白个中道理。皇帝和朝臣,朝臣和皇帝,都是在互相利用,而今他与面前这位的合作,也是一种互相利用。他不了解存雪的背景以及身份,只知道他是真仙,能办到普通人办不到的事,当然也能不动一兵一卒,扶他重回帝座。存雪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也能大致地猜到几分,多半是像风仪那样,想以他来膈应冥府一把。

“这下头灰真多。”书怀连着打了三个喷嚏,突然觉得长清当时很有可能是被灰尘刺激到了,根本不是思霖所说的害了病。他不着边际地想着,回头看了密室入口一眼,发现鬼使竟然把那些人全都拖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仿佛一群待宰的肥猪。

谁知道文砚之想做什么,若是这些人的异状和思霖有关,那么思霖定会来此查看,假如叫思霖看到他们莫名消失,估计还得疑神疑鬼,甚至跑来质问自己。书怀一想,认为不妥,便趁鬼使不注意,把他拖出来的人一个一个又扔了回去,文砚之这边忙得满头大汗,忽然看到书怀将人全部推了回去,登时勃然大怒:“刚搬出来的,你乱动什么!别捣乱了行不行!”

“你把人都搬出来作甚?”书怀哭笑不得,心说文砚之最近怨气冲天,恐怕要把严恒睿抓到他面前让他杀一杀,他才肯给别人好脸色看。

鬼使冷哼一声:“这些人已经失魂,倘若不带回冥府,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化作骨架。你是想看他们化为白骨,还是想看他们被吞吃?”

想到思霖面无表情地啃着人头的场景,书怀打了个寒噤,骂道:“你他娘的恶不恶心,横竖你用不着吃饭!你说要搬那就搬,可是你怎么带走?”

“多谢提醒,的确无法带走。”鬼使在袖中摸了摸,掏出一盏小巧的灯,里面正燃着火焰,“所以我借来了火。”

“你纵火犯吗?”书怀无法理解他为何随身带这种东西,但他把火带过来,的确方便处理这些已经失魂的躯壳。把这些类似于尸体的东西放在密室当中,书怀也不怎么放心,毕竟外面就是燕苓溪。哪怕思霖不用它们作妖,也难保不招惹来别的什么东西,如果因此伤到小皇帝,那便是真正的大事不妙了。

因着先前书怀捣乱,现在他们还要重新开始搬运,鬼使呵呵冷笑两声,打算就此袖手旁观,看书怀忙碌。书怀深吸一口气,先跑到窗前叫墨昀带燕苓溪走远一些,目送着他们两个离开视线,这才回身钻入密室,将那些躯壳一个个都拎上来。人死了和没死好像也无分别,他们俱是一样的沉重,坠得书怀肩膀生疼,偏生文砚之铁了心不动弹,只在最后搭了把手。

书怀累得直翻白眼,却不好意思说什么,都是造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瞧着外头没人,鬼使寻了块空地,指挥书怀把人都搬过来,书怀心中暗道下次这种体力活自己绝对不做,一定要把它们都推给墨昀,否则这日子都没法过。燕苓溪可好哄多了,和小皇帝打交道,不知比和鬼使打交道要轻松多少,书怀宁可带孩子,也不想再与鬼使共事。

“回头那杯子精问起来,我怎么说?”眼看着火苗把人形焚烧殆尽,书怀吸了吸鼻子,开始考虑怎样哄骗思霖。他想得长远了,鬼使倒是没想到这里,顿时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过了片刻,才敷衍道:“该怎样回答,就怎样回答吧。”

这说了等于白说,书怀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此刻火苗渐渐熄灭,地上连一片灰烬都没有剩下,鬼使不急不忙地走过去捡起那盏小灯,而书怀站在他身后,盘算着是不是应当把他一脚踢翻在地。

方才提到思霖,此刻思霖便到,一片鸟羽从空中悠悠飘落,大鸟抓着个杯子飞过来,在半空中幻出了两个人形。鬼使溜得很快,早就躲到了别处,思霖落地时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书怀满脸不愉地看着思霖,耳边回荡着自己刚刚问的那个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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