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打赏 之一：董老板（2/2）

在我工作过的两个部门，扑克房和桌游中，德州扑克是一个赌场赚不到什么钱，而荷官能拿到很高小费的游戏。扑克是玩家对赌，荷官只是一个发牌，判定输赢，解决纠纷的中间人。扑克玩家把“赢钱后给小费”视作一项传统，有些人甚至赢了五块钱都会拿一块出来做小费。所以扑克荷官每小时的小费收入可以高达二十到三十刀。而我们赌场的平均小费收入是七至八刀——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这二十刀拉上去的。

至于桌游，玩家们有两种给小费的方法。一种叫“为荷官而赌”（bet for dealer）。有人押注1000，再“bet for dealer”5刀。如果输了，赌场收进1005。如果赢了，赌场赔客人1000，赔“bet for dealer”5块，这总共的10块钱就是小费。有些人在想要“借用”荷官的运气时，会用“bet for dealer”，意思就是“我赢你也赢”。

另一种就是直接打赏。客人玩百家乐押庄，赢钱

后赌场会抽5%水钱。压1000，实际赢到手的是950。压7895，实际赢到手的就是<B>（荷官可能会在算水钱时默默吐槽）。有些客人会把零碎筹码作为小费赏给荷官。

也有客人有自己的一套打赏规矩。有人只给女荷官打赏，有人只在庄赢钱时打赏，还有人只在老婆不在身边时打赏。

我曾经给一位姓董的客人发牌。他有个习惯性动作，或者说习惯性反应，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人和他视线接触，他就会咧着嘴，小幅度地点头，显出一种殷勤讨好的笑容。哪怕他正在输钱，上一刻还阴着脸，下一刻我和他目光碰到，他也会立刻勉强地笑一笑。我只好尽量不去看他。那天他玩了三小时，赢了二十万，期间没给一分钱小费。我很想得开，客人态度好，不给小费也无所谓了。最后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一边说，“谢谢，谢谢。拿去喝茶”，一边推了三个一千刀的大筹码过来。我一愣，原来商业性的假笑立刻变成真挚热情的笑容，特别真诚地说，“谢谢董老板。董老板下次再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客人是每次都是要等玩儿结束，赢了钱，才一起给小费的。但他奇怪的地方不在这里。他最中意一个叫西西的荷官，只要看到西西上班，必定指名要她发牌，赢钱后也是好几千的打赏。但大多数荷官都不愿意整宿给同一个人发牌，所以有一阵子，西西听说董老板来玩，都想办法躲着走。有一天知道他要来，西西特意跟经理打了招呼，把自己安排在了其他房间。结果在她休息下楼时，正好撞上董老板赢钱，正在柜台开支票。她本来有点心虚，又有点尴尬，没想到董老板一见她，就显出招牌性的殷勤讨好的笑容，硬是把五百刀筹码塞在她手里，嘴里还是说，“喝茶，喝茶。”西西稀里糊涂地接过筹码，交给了经理，又特别想不通地回来把这事儿一说，我们都又笑又纳闷，说这董老板该不是上辈子欠了你钱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