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里的客人们 之六：生意人（2/2）

我回来时那个主管朝我微微点头。我一看，客人还在，但筹码盘已经盖上了。她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但也不走，只是坐在那里，聊天似地跟我说，“你知道吗，我从这赌场刚开张就来这里玩了。”

我很客气地说，“那得有十年了吧。”

她点头说是啊，我在这里输的钱，大概已经够造半间赌场了。我心想那倒不见得。

她继续说，输了得有上千万了吧。我心算了一下，说没有吧。我们电脑里有客人历年的输赢记录，我听她这样说，就输进她的卡号开始查。

她坚持说真的有，说自己最多的时候赢了三百多万，现在倒输六百万，怎么没有一千万。这时我也把数据调出来了，和她说的差不多。我没说话，只是想，这种把赢来的钱一起加进去当本金的算法我在另一类人嘴里听到过，就是炒股票的。

她说，“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现在真没钱了。国内还有点尾款，等收回来，就没了。我不能这样赌下去了。”

她这样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就掏出电话开始给国内打长途。她打电话时就是另外的语气了，我听她称呼那头的那人“四院长”，在电话里跟对方解释，说都已经安排好了，请他放心。叮嘱他不要交钱给检察院。交钱只会惹麻烦。最后说，自己现在资金上出了点问题，在院长那里放着的钱，还请他尽快汇过来。

听上去，她是想把一笔自己的钱从国内汇过来，但因为对话中频繁出现检察院和律师的字眼，让我忍不住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违规操作。她打这个电话时完全不避讳我和荷官。很多人都是这样，有些老板会在牌桌上跟同伴说找几个小姐开房。我觉得，对他们来说，我们这些人可能就像是《乱世佳人》里的那个赶马的阿尔奇一样吧。

我正想着这些，她收了线，重新捡起刚才的话题，说我现在明白了，赌博就是无底洞。等这笔钱到了，我每星期只来三次，每次只带两万。只要能赢一点，两三万也好，两三千也好，立刻就走。这样平均下来，就算每天只赢一万，一年也能赢回来三百多万，两年就能把本金全赢回来。然后我再也不赌了！

她说话的样子很认真，很坚决。我想，那一刻，她是真心以为自己是可以做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