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耀城(下)(2/2)
“等子时。”
子时刚过,偌大的府宅之内便开始传出人的尖叫,哀嚎,求饶等一系列嘈杂诡异的声音。
整个宅子怨气冲天,遮得月光都看不见了。
“哇………这得多少年才能积攒下这么多的怨气啊。”狐九忍不住拍拍小手,感叹这座宅子的主人是如何做到与冤魂常年共处一室的。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宇文渊扔给狐九一枚安灵袋:“狐狸,帮我。”
二人一齐飞至府宅上空,宇文渊疏散怨气,狐九捕捉冤魂。
一柱香的功夫,府内便安静了。
宇文渊这才飘飘落地,并且精准的落到已然吓出一身屎尿的宇文和面前。
那宇文和眼下已是半疯半癫,抓着宇文渊的衣角大声哭求:“救命的!仙君救命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何事不敢。”
宇文和语无伦次的答不明白,还是几个老管家合力才讲清楚了事件始末。
多年前,宇文家在日耀城内曾经设下过一个教坊,原本只是教习穷人家走投无路的女子一些歌舞乐器,女工刺绣等事,其意在使其有一技之长,将来可以谋生。
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宇文和联络了几门宗亲,在那教坊里做起了逼良为娼的买卖。那群人从中原各地或抢,或偷,或骗,将有姿色的女子带入教坊之内。一来二去便有了人命官司。
宇文和等人唯恐昆仑察觉,便关闭教坊,在家宅之内行此苟且之事,府中上下无人敢管,更无人胆敢多言。
宇文和便变本加厉,最后甚至专以残杀女子为乐。五年前,一个女子临死前曾经大喊要到阴司告状。
宇文和又唯恐伤了宇文家族运数,于是乎便寻了几个旁门左道将那些离世的冤魂封在后院的一座阴井里,使之不能投胎。府中冤魂作祟,他便贴符镇压,夜间不出府门冤魂便根本伤不得他一星半点。
在那之后,彻底没了忌惮的宇文和常年召集那些与他臭味相投之人前来府中杀人取乐。
狐九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残忍的故事,原来一个人若是没了敬畏之心,那么便是比妖魔邪祟更加可怕。宇文渊身在昆仑心系苍生,而他的同宗后人却仗着仙宗同族之名肆无忌惮的杀生害命。
宇文渊不想再听那个杂碎的求饶,从宇文和身上踏了过去,循着怨气最深的去处看见了那口填满了尸身与冤魂的枯井。
揭下尘封的符咒,冤魂如同井喷一般的涌了出来。原来方才宇文渊与狐九拦下的不过是挣脱井口的九牛一毛。
积压多年的怨气就此爆发,痛哭哀嚎交织一处,震耳欲聋。即便是宇文渊也有些招架不住。
狐九看得出宇文渊眼下的情形不妙,也顾不得什么人神妖仙,及时飞神出窍入五殿阎罗殿借鬼差三百,入阳间日耀城内将冤魂引入黄泉阴司,至阎罗王面前诉说冤情。
黎明破晓,井内最后的冤魂亦已入黄泉之内。
昨夜让冤魂吓疯了的宇文和不知何时跪在宇文渊面前,跟着一起跪的,还有那些曾经参与此事的宗亲。一排**个人,都在哆哆嗦嗦的求他饶命:“太叔父,太叔父…您看在同宗一门的份上,饶了晚辈们这一遭罢。”
狐九觉得这群凡人十分好笑,仿佛叫两声亲密的称呼什么事便都能既往不咎一样。
“原来你们还知道怕。”宇文渊的语气很冷,比眼下十月隆冬还要冷。
“怕…怕…晚辈们都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宇文和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活像一条丧家之犬。
“那好,你们几个各自自断一指以思教训。且从今日起,宇文家家宗产业不得再做族中享乐之用,一律用来安置征战流民,不可计惜任何财力,物力。亲力亲为救济灾民以偿罪孽。”
“这…我们…”
宇文和犹豫的瞬间,狐九看出了宇文渊眼中的杀意。可为了这些脏心烂肺的东西让宇文渊双手染上同族之血又实在不值,狐九不动声色的压住宇文渊的手腕,眯眼道:“你们若是觉得紫阳仙君所罚不公,眼下还有十来个鬼差没走,不如让他们带你们一同去阴司让那些冤魂处置如何?”
“不不,晚辈们不敢不从,不敢不从。”宇文和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
“从命就好,不过为怕你们所言不实,往后的几十年里这些鬼差都会跟着你们。若有一事为达,或后世再有为恶的,便立刻带回阴司交给冤魂处置。”狐九指指众人身背后的空地,示意鬼差便在那处。
众人闻言,再也不敢造次,立刻修书吩咐各家产业赈灾救民。
见了书信的宇文渊没有给众人再行多言的机会,取了些沿途傍身的银票便拉着狐九重新上路。
“昨夜之事,多谢你了。”
宇文渊冷不防的道谢,让本就容易飘飘然的狐九仿佛吃了二斤蜂蜜糖糕一般心满意足:“不谢不谢,不过是小事一桩,况且我本就欠你人情,这点小事不用道谢。”
“要谢,你想要何谢礼。”
“谢礼?还能要谢礼?这我可要好好想想了,什么都成么?”
“只要不为恶事,都成。”
“我想吃蟹粉狮子头,真有蟹粉的那种。”
“成。”宇文渊笑了,是狐九都看得出来的那种。
“眼下还去何处?是行路还是驾云?我可是一夜没睡,累得很。”狐九伸了个懒腰,揉揉沉重的眼皮,胳膊肘蹭了蹭身边的宇文渊。“紫阳仙君,打个商量。你若是御剑,带我一程如何?”
“你变成狐狸,我便带你。”
日耀城内事了,天庭之内无忧的命盘修复了一点。阴司里怨鬼哀哭,哭得冥王与徐寿互相擦着眼泪。
恶人根本没有悔过,只是因为畏惧才不得不断指舍财,天下人得了恩惠,都感念宇文一族修仙为善。
只是无人知道,因为这场骇人听闻的恶行,宇文一族千百年来的神根仙缘,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葬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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