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兰花妖(上)(2/2)
宇文渊伸手将人扶起,道:“这孩子太小,有些吃食不得消化,日后喂得精细些就是了。”
“道长…道长说的是…只是家里太穷喂不起什么太精细的东西。”那妇人抱着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宇文渊,一旁不知哪个散客说道:“这大嫂家穷,道长救人救到底,再给她几两银子罢。”
“就是就是,眼见几两银子对你们也不算什么。”
宇文渊没有答话,只是掏出二两散银,搁在那妇人手里。
“道长…二两银子…这…若是细粮…孩子吃不了几日。”那妇人接了银子,又擦擦眼泪,继续伸手。
“还是修仙之人,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二两银子够做什么的?既然救这孩子一命,还不多给一些。”
宇文渊依旧没有答话,又掏出二两散银,搁在妇人手里。
妇人又说家中房倒屋塌,无米无柴,又有老人也要吃药,说到这里宇文渊没有再掏钱,见宇文渊不再掏钱那妇人便嚎啕大哭起来:“道长,求您发发慈悲罢!求您发发慈悲罢!”
一旁围观之人便奋了起来,都说宇文渊冷血无情。
“你们说够了没有!”一旁的狐九终于听不下去拍案而起:“一个一个的只会说风凉话,你们觉得她可怜就去替她修房子养孩子,刚救了她家孩子性命转头就来逼人施舍。活该倒霉她娘儿两个冻饿而死!”
狐九此言一出,四周安静了下来。狐九指着那孩子方才吐出的秽物转身对着小二道:“这有脏东西,还不赶紧弄出去。”说罢,拉着宇文渊便往楼上径直走去。
留下那妇人抱着孩子在楼下哭天抢地。
狐九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凡人竟能如此理所应当的受人恩惠。
如若不给,还是那原本施恩者的不是。
转眼二人进了空房,房间极小,不过倒很干净。
狐九两三步便走到床边,摇身一变成了狐狸,在棉被上趴成一滩。
“你怎么又变成狐狸了?”宇文渊的语气虽是疑问,但听得出有那么点子愉快的意味。
“变成狐狸身子小一点,显得床大一点。”狐九钻进被窝舒爽得叹了口气,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狐九的呼噜才打了没多久,楼下的嘈杂声便将他吵醒,没好气的推门去看。
原是那妇人向众人求援讨钱,众人反说宇文渊给的那银子是众人一齐帮那妇人讨的,理应见者有份。三言两语便打成了一团。
最后都挂了彩,灰溜溜的各奔东西了。
“活该!”狐九撇嘴骂了一句,回至屋内反身一个飞扑重新砸回床里变成一滩狐饼。
夜至三更,狐九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一个游魂飘飘然的从狐狸的天灵盖里钻了出来,忽忽悠悠的跪在宇文渊跟前:“仙长,仙长,小的有事相求,特来相见。”
宇文渊睁开双眼,看着榻前虚无的人形道:“说罢,几时跟上来的?”
“就在君家医馆时。”游魂讪笑:“见二位仙长是有本事之人,所以便跟了上来。”
“所谓何事。”
那游魂娓娓道来。
原来,那游魂名叫君怀,医馆里那位医师名叫君慎。
他二人是一母同胞兄弟两个,他家世代行医,祖上二三百年前还曾服侍过几任君王。只是这两三辈日子过得清贫。
他两个也是从小便跟随父亲学医,君慎的天资比他要高出许多。
那是一年瘟疫横行,他父亲救治灾民分文不取,本是治病救人的好事。
谁料一传十,十传百的将附近的灾民都引了过来,小医馆一时力不从心。
只因那夜来了两个灾民实在无处安置,加上父亲当时刚刚治好了一位员外家的小公子,坊间便流传起了君家医馆图谋暴利,有钱者先治,让无钱者等死的谣言。
父亲本不欲理会。恰巧那时君慎与一个灾民的儿子同时病重。
君慎好了,那灾民的儿子病死了。
那灾民不依不饶,硬要父亲赔命。
一时间,父亲成了草菅人命的败类。君家父亲受不住这样的委屈,悬梁自尽了。
只剩下君怀与君慎两兄弟继续维持医馆。
半年前天下大乱,兵戈四起,这烟阳镇也有不少人征兵入前线。
一天夜里,几个从军的同乡突然归来向君怀求助。君怀见几人都受了伤,便没有多问,只是将几人都留了下来悉心照料。
直到一日一队士兵闯入,强行将几人带走,君怀方才知道那几人都是做了逃兵,因此才不敢回家。
几人被带走后不久,那几家逃兵的家眷便跑来大闹,责问君怀为何不好生藏匿他们,这几人被抓仿佛都是君怀一人的过错。
于是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君怀被无数人殴成重伤,没过几日便死了。君慎将众人告到官衙,官府反说君怀窝藏逃兵罪当如此。
从衙门出来后,君慎便从此变了个人。他不再与人为善,凡事只认银钱。无钱者即便病死门前也无动于衷。
君怀心疼弟弟如此乃是自减福泽,想让其解开心结,无奈他已是游魂,灵力太低,连托梦都做不到,只能假手于人,一连几个月都无有合适人选,正巧今日碰见狐九与宇文渊,便急忙跟了上去。
听得那游魂说完,宇文渊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你可知你弟弟…”
“我弟弟怎么了?他难不成已经给自己积下报应了么?”
原来君怀还不知道,他弟弟君慎早在那场瘟疫里同那个灾民的孩子一同病死了。
君慎的肉身里活着的是一株二百年的兰花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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