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有山庄（2/2）

庄主又问了那位女子的身材、外貌，口中喃喃自语：“难道是她……”

谢悠心里涌起一阵冲动，瞧这模样，难道这位庄主和恩人姐姐认识？

庄主看了一眼谢悠，转头对松老道：“你在这里看着她，不准她乱动。”然后怀抱字帖，匆匆离去。

小厮和书童跟着庄主离开，亭中只剩下谢悠和松老两人。谢悠知道这回是逃不走了，干脆安心坐下，松老站在亭口抱臂盯着她。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远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谢悠抬眼看去，来者竟是多日不见的郭楚望。尽管不如分别时精神，却也不显消瘦，看来那位庄主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住得好好的。

郭楚望对松老道：“曹庄主让我和小师侄单独聊一聊。”

松老颔首，走到曲廊另一端守卫。

谢悠起身相迎：“四师叔，你还好吧？”

郭楚望示意她坐下，自己坐到她对面，苦笑道：“说好也不好，说不好，自从我来庄后，曹庄主却也待我敬如上宾，周到之至。”

“可是他不让我带你走，究竟是为什么？”

郭楚望眉间一拧，“这让我怎么说呢？还是从头讲起好了。那天你走后，我追踪到完颜颂，发现他把章德柳的儿子章维囚禁起来，所以章德柳才听他指使。我趁守卫不察，偷偷放走了章维，不知完颜颂是不是被你吓到，竟也不曾派人去追。到了晚间，我按照约定还回令牌，那群金人急得连夜离开，我乐得清闲，第二天一早就跟曹管家赶往池州。我到了山庄后，醉心这里的风景，见庄主儒雅有礼，谈吐有见地，就和他弹琴论艺。攀谈之下，得知他叫曹希石，祖上原是一位武将，因得罪了朝中权贵，就辞官归乡，走之前，从大官家中顺走了不少好东西，才建的如今这所宅院。”

谢悠道：“曹勋那日说无有山庄是六十多年前建立，因为老庄主对朝廷不满，命令后人不能轻易入世，看来他没有骗我们。”

“他是没有骗，不过曹勋提到的老庄主不是第一任庄主，是上一任。无有山庄造成后，曹家买了周围一些田地，靠收租度日，本也安详。大概是在三十年前吧，上一任庄主因故外出，回来时带了三个人，其中之一，就是刚才的那个松老。当然了，那时候，他还不算是一个老人，松老这名字，是后来取的。这三人不知怎么了，失去了部分记忆，浑浑噩噩的，老庄主请大夫给他们治病，三人逐渐清醒，这三个人为了感谢老庄主，发誓留在庄子里侍奉曹家，直到死亡。后来，老庄主给他们取了松大、竹大、梅大的名字，望他们能摒弃前尘，效忠曹家，三人年纪渐老，变成了松老、竹老、梅老。岁寒三老伤愈的数年后，当时少庄主、也就是现在的庄主曹希石，突然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半年后，他又出现在大门前，形容落魄。谁也没敢问发生了什么事，老庄主和他谈了一整夜，转天就下令，朝廷暴虐，无有山庄后人如非必要，不得入世。他还命令那三人贴身保护曹希石，永远不得踏出庄门一步。”

谢悠道：“这样一来，曹希石为保安全，也不会轻易离庄了。会不会是曹希石在外面惹到朝廷中人，所以老庄主才下的禁令？”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曹希石本人知道。无有山庄的人倒也听话，除非必要，几乎从不出门，我们上次遇到曹勋，真是一场意外了。”

“可曹庄主为什么要硬扣住你呢？”

郭楚望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因为他想当我师父。”

“什么？”谢悠一脸惊异。

“曹家本是武学世家，曹希石以前也练过武，可他二十多年前回庄后，忽然不再习武，反而高价聘请名师学习琴棋书画，尤其是琴之一道，更为刻苦。他本来就有功底，在这方面天分了得，久而久之，便青出于蓝了。他自诩名家，辞掉那些老师，发誓要找一个天赋卓绝之人，继承他的技艺。曹勋当初找我，就是想为他的庄主，找一个徒弟。”

“等等。”谢悠说道：“曹勋当日的做派，恐怕不是第一次动这个主意吧？”

“没错，在我之前还有一个老道士，他被一个江洋大盗追杀，路经这里，求人收留。在他养伤期间，曹希石发现他擅长下棋，胁迫道士拜他为师，道士不从，被曹希石逼得差点绝食自尽。”

“可他没死？”

“当时没有死。曹希石不忍心真的饿死他，决定和他比一场，输了就放他走。最后道士赢了，曹希石信守诺言，让他离开，可惜没过两天，就有庄丁在地中发现了道士浑身是血的遗体，无有山庄的人不知道道士来历，猜测追杀他的大盗一直躲在附近，见他出来，终于动手。曹希石让人把道士安葬，无有山庄重新归于平静。这些年来，曹勋见庄主闷闷不乐，知道他不愿出庄，又想寻个传人，于是便安排我上门。”

谢悠皱眉：“他不愿出去，又想找人继承，何不娶妻，传给子女？”

“曹希石迟迟没有成亲，据说是因为一个女子。”

谢悠问：“这也是曹庄主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好多事都是我从下人那里打听来的，要了解敌人，我才有可能逃出去啊。”

谢悠心想，当真是玉汝于成，多日不见，四师叔成长不少。她道：“可下人是如何知道的？”

“曹希石回庄的两年后，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婴儿突然出现在庄前，说是故人来访，求见曹希石。曹希石和那女人密谈好久，女人最终带着婴儿离开了，当晚曹希石喝得酩酊大醉，一直喊着一个名字。后来老庄主无论怎样催他成婚，他一概拒绝，直到老庄主去世也没松口。”

“所以山庄仆人猜测，曹希石多年不成婚，是因为心里有那个女人。”

郭楚望道：“我也是这么猜的。”

谢悠道：“好，现在我们来理一理。大约二十多年前，曹希石突然离家，在这段时间，他遇到了一个女人，还和朝廷结下仇怨，回来后，也许是受到了刺激，他不再习武，开始沉醉琴棋书画。他很有可能钟意那个女人，于是发誓终身不娶。可他又自负一身的技艺无人传承，看到优秀的人便想收之为徒，先是老道士，现在又是师叔你，所以他不愿让我带你走。”

郭楚望道：“正是！我已在衡山拜师，纵然琴、武不同路，可没得师尊允许，又岂能另拜他人？不过我也没勇气学老道士绝食，只想到我久久不归，你们必会起疑，到时派人寻来，我就有机会走了。你看，你这不是来救我了吗？”

谢悠心想，无有山庄过着半隐居的生活，看来庐州发生的事还没传到他们的耳中，此时不是叙话良机，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她问道：“你刚才提到岁寒三老，另外两个人的武功也跟松老一样高吗？”

“差不多吧。我一开始试过强行冲出山庄，可是打不过他们，岁寒三老的掌法很厉害，我看就是加上大师兄他们，我们五人对三人，也不过勉强打成平手。”

谢悠心下慨然，宋谈夫妇已受伤，只剩计、范两大高手是很难赢过岁寒三老的。“我和松老过了九招，已是我的极限。”

“就你一人来了吗？”郭楚望道，“这可怎么办，我们两个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谢悠低声道：“也许当年曹希石，还遇见过还霄阁的人。”

谢悠把不久前曹希石的反应说了，郭楚望道：“可是，我们现在也找不到还霄阁的人来帮忙呀。”

谢悠沉思不语，两人坐了一柱香功夫，都没有想出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