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钱货（2/2）

她接过奶糖，小心舔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令她满足地眯了眯红肿的眼睛。

下一秒她左右张望几下，将奶糖往小草嘴里一塞，那孩子吮着甜甜的糖，眼睛亮了亮。

二丫舔了舔手指，将沾上的一点点甜味都嗦去，这才冲沈向阳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谢谢哥哥。”

面前这个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会在心里嘲笑她吧。

沈向阳确实被她嗦手指的举动惊到，不过想想贫穷年代，不能拿现代的生活习惯和他们比，也就释然了。

他在墙根拎了另一个筐和另一把镰刀，对二丫说道：“你们平时去哪里打猪草，我帮你。”

乡下所说的猪草基本都长在池塘边上，现代学名叫折耳根，割回去混合红薯老菜梆子上大锅煮得软烂，就是给猪吃的东西了。

陆二丫将小草放在塘边的筐子里让她自己吃糖，挽了衣袖裤腿下去割草。

沈向阳从没干过这种活，但胜在个子高力气大，两人忙到日薄西山将将赶上晚饭。

林小娥没想到新来的知青会帮着那丫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把菜往桌上一放。

二丫明显对这种态度习惯了，抱着小草去夹菜。

桌上就两个菜，一个炒空心菜，里面混着点油渣，另外一小碗腌萝卜条，她不敢夹油渣，只给小草倒了点菜汤，自己则夹了三根酸萝卜，端着饭碗去了厨房。

晚上一家人洗脚的热水还在烧，她得去看着，万一烧干了林小娥又有得骂。

沈向阳没干过农活，乍割了半天的猪草胳膊都酸了，肚子也饿得特别快，林小娥不叫他上桌吃饭，他就自己去盛。

前世刚毕业那会他待过一家公司，吃饭基本靠抢，晚一点就什么都没了，这方面的脸皮倒是锻炼出来了。

天塌下来吃饱饭再说。

饭是红薯饭，红薯占了多半，上面的饭粒已经被刮了个干净，他夹了几块红薯，又返回桌上夹菜。

突然筷子就被敲了一下。

林小娥把空心菜带出来的一块油渣夹出来放到她儿子大壮碗里，瞪着吊梢眼说道：“不干活的没肉吃，好歹是城里来的知青，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沈向阳看了眼正把油渣嚼得嘎嘎响的大壮，那孩子在外头疯跑了一天，也没见干活……

可见林小娥偏心都偏到爪哇国去了。

他忍了忍，决定不跟她计较，就着剌嗓子的空心菜吃完碗里的红薯，再去盛时锅里已经空了。

一家之主陆建军下工回来呼噜呼噜吃完饭就回了屋里，对家里多来了一个人毫无反应，全听林小娥安排。

吃完饭林小娥将沈向阳带到厨房，靠墙的边边上用石头垒了两道杠，上面搁着块木板，还有一床黑黢黢的被子。

“你就睡这吧，家里没多的地方了。”林小娥指着木板说道。

沈向阳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这女人见到他起就各种diss，阴阳怪气他也忍了，明明屋子里空得很，让他在屋子里打地铺也行，把他赶到厨房算怎么回事？

南方夏季潮热，厨房又是开放的，说不定晚上就有蛇蜈蚣之类的爬进来，万一有毒他小命还不够赔的。

“不可能，这里没法睡人。”

他在门口站定，眼中现出点冷色，月光下的皮肤像上好的瓷器般，白得发光。

林小娥一直没拿正眼瞧过他，加上沈向阳表现得像好拿捏的柿子，甫见到他变了脸色，心里先打了个鼓。

这人瞧着怎么像山里的精怪，没几分烟火气呢？

随即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现在都解放了，公社还挂着“破除迷信思想”的横幅，自己这是发的哪门子癔症。

“那也没办法，就这里爱睡不睡，老娘可不是来伺候你的。”

她一甩抹布就要走，这一天天的，没个安生。

沈向阳反而答道：“那好，我去找陆干部，他肯定能给我安排地方。”

“哎——”

林小娥一听不好，连忙拉住他的手说好话：“你说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找干部，这样我给你找块板子堵住厨房门，你先将就将就，改天我叫建军给你腾出地方睡觉行不行？”

陆亮庭可是给了他家二十块的安置费，沈向阳真去找他，回头事闹大不好办。

沈向阳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所以即便知道林小娥的话不可信也懒得计较，把厨房门堵好后就着门板睡了。

那条黑黢黢的被子他一动未动，门板又凉又硬，穿堂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他将画板垫在身下，后半夜蜷着身子勉强睡着了。

天刚擦白他就被村里的喇叭声吵醒了，通知新来的知青去砖窑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