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陷阱（七夕快乐！）（2/2）
他揉了揉脸，更坚定了去上海的想法。
等陆尧好一点，可以自己坐火车回家后……
而病床上，陆尧恨恨地盯着茶水间的门，几乎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看看沈向阳在里头到底做什么。
村里老人都说人要死的时候会回望过去一生，看见心底最重要的人和事，陆尧从被撞到抬上手术台的那段时间，他脑海中走马观花浮现的不是他面目模糊的爹妈，不是被人嘲笑讥讽的童年，更不是后来跟人打架斗狠的光辉战绩，而是那天烈日炎炎，他坐在墙头抛下一粒枣核，正正扔在眉目清冷的小知青身上时他抬起的那张脸。
哦，原来他才是最早心动的那一个。
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人死也就死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没确定的情义，统统将化为乌有。
既如此，为什么不勇敢一点。
即便将来沈向阳会后悔，会离开，只要他洒脱放手就可以。
至少在一起的时光是幸福的，不是么？
正出神间，病房门突然被敲响，接着周浩言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
“得知陆先生醒了便来看望，希望不要觉得叨扰。”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下属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桌上，陆尧扫了一眼，都是些高级的糖果点心，他甚至看到了几个外文包装。
有钱并且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
他在第一时间给人下了定义，来广东小半年不是白闯的，至少看人这项本领练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人就是那天从小汽车上下来的西装男，看样子也是他把自己送到医院并联系老家让人过来的。
周浩言做了下自我介绍，无非是那套跑商的说法，陆尧微微点了点头，叫声：“周总请坐。”
才说了几句，里头沈向阳听到动静便端着汤走了出来。虽说是意外，他对周浩言依旧好感不起来，遂冷淡地点了点头，把饭盒端到另一边不断搅匀好让热气散得快一些。
周浩言倒也没介意，叫人抬进来两个大箱子，里头全是“的确靓”布料。
那天陆尧终于把单子磕下，当场挑了两箱布料带走，东西比较重，他又舍不得坐“出租”，就找车行借了辆自行车，把两个大箱子摞在车后座捆扎结实，骑着摇摇晃晃往火车站走。
谁知小巷子里突然冲出一辆小轿车，他自行车后头的东西太重，压根来不及避开，被撞了个正着。
那天周浩言正好和客户喝了点酒，那一块地区路又复杂，他转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找到回去的路，心情急躁下把刹车当油门踩，幸好陆尧没死，否则他良心不安。
“这是陆先生遗落的物件，有些布料脏了我便找人换了新的，请您清点一下。”
两个下属把箱子摊开，花花绿绿的布料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陆尧扫一眼就知道没差，里面每一匹都是他亲自挑选，他甚至在挑的时候就想好了怎么卖，用什么话术。
他点了点头：“没问题，周总有心了。”
如果撞他的是个泼皮无赖，他当然不会这么好说话，这个周浩言会做人，大家才能和和气气说话。
“实不相瞒，我本家是做裁缝的，开了间不大不小的工厂，陆先生若是拿这的确靓制成成衣卖，我倒可以帮助一二。”
周浩言接着说了一个工厂的名字，沈向阳张耳朵听着，觉得耳熟极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七十年代最大一家成衣制作厂吗，当时全国几乎大半的成衣都出自这家工厂，后来工厂的老板不满足于只做流水制造，转而开始营造自家的品牌设计，在他重生前的世界里，那个品牌已经是国际知名品牌了。
这么硬的关系不要白不要。
沈向阳瞬间顾不上生闷气，转身过来响亮地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知是不是态度转变太快，周浩言和陆尧均怔了怔，幸好陆尧反应够快，笑着说道：“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厂家，我和周总您也算是缘分。”
周浩言礼貌地笑了笑：“合作愉快。”
两人心知肚明这是给撞了陆尧的补偿，毕竟他那么大一个厂子，这点原布还不够机器启动的，但陆尧向来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格，何况他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便安心受了下来。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周浩言才带着下属退出病房。
病房重新安静，沈向阳刚才的大嗓门仿佛长翅膀飞了，他搅了搅饭盒里的汤，眉眼低垂。
“凉了一些，喝吧。”
陆尧注视他半晌，直到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这才开玩笑地说道：“你让独臂侠怎么喝？”
他左手输液，右胳膊被擦伤，怎么看都不像能端碗的样子。
这里也不会有前世架在床上吃饭的小桌子，沈向阳无法，只得坐在凳子上，开喂。
昨天他人虚弱，沈向阳一门心思喂汤，倒没觉得什么，今天人生龙活虎了，他倒别扭起来。
尤其陆尧喝汤还不忘看他的眼神，令人几欲逃离。
一碗骨汤喝完，里头的筒子骨也让他嚼干净，沈向阳把骨头渣拢了拢，准备起身倒进垃圾桶。
陆尧突然开口：“过来点。”
沈向阳以为他需要帮忙，下意识倾身过去，谁知背后环上一只手臂，陆尧向前靠了靠，直至两人脸颊贴着脸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
“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沈向阳心神一震，想要推开却发现怎么也抬不动手，他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说：“想你平安健康，一生顺遂。”
陆尧轻轻哼笑：“表白的时候不挺有胆的么，怎么又怂回去了？”
沈向阳只觉得耳边一阵发麻，他不适地动了动脑袋，耳垂却碰到那人带着凉意的双唇，霎时如一阵电流激过全身，一动不动地僵硬在原地。
陆尧还在耳边继续说话：“我认真想了想，决定接受你的表白，我们试着在一起好吗？”
不好。
沈向阳在心里默默说，终于鼓起勇气把自己从陆尧的怀抱中抽离，直起身说道：“你不在的这些天我也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做朋友挺好。”
他神色平静，眼中波澜不惊，像是真的用五个月的时间戒掉一个人，从此不提起、不想念、不妄为。
陆尧瞳孔深了深，意外地没有愤怒，而是扬起唇角笑了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泛着苦意。
“也是，你说了那么多次都没回应，换成我早该恨上了，能大老远跑来照顾我是你心善。”
不是所有人都在原地等你，初时瞻前顾后，错过了自然也不该哭天喊地。
只怪自己慢了一拍。
沈向阳听到他的话身体一顿，轻声叹了口气：“这都哪扯到哪了，你对我好，我回报不是很正常么？”
陆尧垂着头，一只手遮在眼前，笑骂道：“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快去洗碗吧。”
知道隔间传来水声，陆尧才搓了搓脸，把指尖沾上的一点水迹擦在床单上，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两人关于感情的交谈再次停止，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提及。
陆尧大腿上的夹板终于拆了，骨头还没完全愈合，但已经能下床走动，至于肋骨上的伤，还得养个小半年。
解放的第一件事，沈向阳就扶着他去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报了平安，听到亲孙子的声音，淑芬奶奶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地。
倒不是不相信沈向阳，只是祖孙连心，该担心的一点没少。
陆尧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坐火车，医院他更住得发霉，周浩言便把自己在这边常住的一间屋子腾出来，给人做了临时居所。
屋子地段不错，搁在前世是标准的学区房，来往的也多是学生和教师，人员关系比较简单。
沈向阳甚至因为偶然帮邻居家小孩辅导过一道算术题被他父母知道后，经常送吃的过来。
今天也是，那对夫妇知道他们是外乡人，特意送了他一大罐子自制凉茶，沈向阳推脱不了，只好说以后小孩有不懂的问题尽管找他。
送到那对夫妇后，他随手把凉茶罐放到边上，就去厨房做饭了。
天气越来越热，陆尧上身用来固定的钢板还没拆，加上几层厚纱布，可苦了他了。
偏偏前几天非要嚷嚷着洗澡，擦身都不管用，结果一打滑刚长好的腿又给摔骨裂了，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几天愁眉丧脸，就差咬着帕子嘤嘤嘤了。
沈向阳脑补了一下陆尧嘤嘤嘤的样子，瞬间被自己雷到，连忙甩甩甩出脑袋，专心做菜。
因为受伤的关系，沈向阳给他吃的都是清淡的食物，陆尧天天哼唧想吃水煮鱼，昨天见他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水煮鱼重油重辣，沈向阳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把佐料配齐，每样放了一丁点，勉强让他尝个味儿。
端出来的时候瞅到门外放着的凉茶，考虑了下最终还是倒了一小碗，一起送到床上。
陆尧正拿着本子在写什么，看到他进来连忙一合，鼻尖耸动几下，瞬间笑出了小虎牙。
“真的给我做水煮鱼了？”
沈向阳点头，把饭和菜端到床头柜上，陆尧凑头去看，竟然还有小半碗凉茶。
这是突然发什么慈悲心肠了？
陆尧高兴得抱住他的脖子就是吧唧一口，响亮得室内都带着回音。
亲完后两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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