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2/2)
“太太,请太太先听听奴才的话儿再打也不迟啊!”祝儿反倒不如他姐姐那般焦急,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捧在手上。
阎妈妈就拿来送到了高夫人的面前,她打开后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地合上了,脸色却是有所缓和,抬手挥退了婆子们,问道:“落定了?”
祝儿连忙点头称是,又道:“奴才正是为了此事才耽搁的时辰,请太太放一百个心,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了。还有几件事也要回禀太太,今儿一清早老太太就让屋里的大丫鬟雪荷去叫了五姑娘,不多时郑姨娘又请了文姨娘去她院里,直到午时又亲自送回了染馨阁,饭后五姑娘又去了老太太那里,随后就带着凌波、吕琳,两个老太太身边的老婆子并两个一等大丫鬟,还有四个小厮出门去了。”
“出门?去哪儿了?”高夫人听了察觉到老夫人近来似乎对李依瑶格外上心,就又追问了一句。
祝儿本是要跟去的,可无意间听到了吕贤叮嘱几个下人的话,琢磨着这是一件极大的事儿就舍了李依瑶那头改跟着吕贤了,因此他并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只好咬着牙实话实说。
高夫人也不言语,只闭上双眼暗自思忖,屋里顿时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出一声大气,忽听门外丫鬟喊着大姑娘来了。
阎妈妈一听立刻对碧玉挥了挥手,她就急忙拉着祝儿一起退下。前脚才走,李依琼后脚已跨过了门槛,见高夫人正闭目养神,也不作声径自往椅子上坐了,却从袖子里拿出了柄白玉折扇用力地挥了几下。
“秋来纨扇合收藏,你又拿它出来做什么?这会儿子生的又是什么气?”阎妈妈见李依琼一脸怒气忙扯了扯高夫人的袖子,她尚未睁眼就听到了玉石扇坠不断碰撞之声,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李依琼侧过身子望着依然在养神的母亲,一气之下站起身来,竟将绘有八大山人真迹的折扇撕了个干净,待阎妈妈抢到手中时扇子已是七零八落,连那如意双扣的扇坠也碰碎了。
“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有伤到手了没有?”李依琼是家中嫡长女,也是高夫人最为宠溺的孩儿,更是阎妈妈nai大了的姑娘。比起高夫人,阎妈妈的心爱之情自然是只多不少,眼见她一双纤纤玉手娇嫩如葱,只怕会被弄伤,忙握在手里细瞧。
高夫人这才半睁开了双眼,只扫了一眼茶案上的破扇,冷冷地道:“你也不必操碎了心,任她胡闹去吧!这一样样稀罕物件以后还不都是她的嫁妆,损是损她的,毁也是毁她自个儿的,咱们只当图个清静就是了。”
李依琼闻言越发气恼,将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小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被阎妈妈劝坐回椅子上,万分委屈地道:“母亲不提也罢,提了我就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去。您可知道祖母一大早叫五丫头去做什么?”也不等高夫人问,又道:“先是把房里的一等丫鬟雪荷给了她,之后竟、竟把凝翠玉镯也给她了!”
高夫人听罢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却并无一丝异样,轻描淡写地问她:“吃过了吗?若是没吃这里有现成的,若是吃过了就让丫头沏一壶菊花金枣蜜茶来。”
“太太说得是,秋燥上火,吃茶是最好不过的了。”阎妈妈对高夫人的态度是心中有数,可这其中的道理对李依琼而言又怕是极难说通,见房中并无丫鬟在,就自行去了。
李依琼因她母亲的无动于衷不由反思了一番,忽又想起一事来,道:“那母亲可知她午后去了玄清观祈愿一事?”
高夫人一惊,厉声问道:“你一个世家千金,又是如何知道的?”
“母亲莫要多虑了,是方才平昌侯家的三妹妹差人送信儿来我才知道的。说她家太太回去后直夸五丫头是既孝顺又懂事,还说都是太太您管教有方呢!”李依琼望着母亲脸色阴沉,心下方觉得舒坦了一些。
高夫人半晌不语,心思全在平昌侯夫人那处,论理平昌侯府是老太太的本家,素日里虽是来往得极少,但也是众所周知的一门亲戚。原是不该如此在意她的,可是此人在世家夫人们中的名声并不响亮,最吃亏的就是一张碎嘴,竟有能颠三倒四的,也有锦上添花的,只随着她本人的意思来。
虽说五丫头去玄清观祈愿带着一众仆从,又是老太太允了的,也不是不能够,但不知与这位夫人攀谈时说过些什么话。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倘或留下了口实而不自知,岂不坏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寻个借口叫了李依瑶来问一问方能安心。
她才要喊人,只见阎妈妈拿着茶盘快步走来,道:“太太,五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