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2/2)
吕琳虽知晓她是个最聪慧剔透的人,但听了这么几句话,到底还是默然了。那含在嘴里呼之欲出的话儿仿佛是长了脚似的匆匆往腹部逃窜而去,只余了口气夹带着哀怨冲了出来。
“所以我才要你想清楚啊!若你肯留下陪在我娘身边,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劝你也不必在我身上费这份心思了!任凭他镇国公府是刀山还是火海,我跟凌波都陪定你了!我、我只是不忍心看你受委屈。那言家大公子是个有腿疾的,传闻脾气古怪,两年前发妻因难产亡故,留下了一个幼女。二公子。。。虽是仪表非凡,但却是风流倜傥,放荡不羁惯了的。有些传言实在是不堪入耳,只说。。。他才弱冠之年,府里就已经有了十来位侍妾,更不必说外头的莺莺燕燕了。”吕琳又急又恼,生怕李依瑶误会自己,干脆一咬牙把心中的忧虑全数倾吐而出,却并未感到有丝毫的轻松,反倒是眸中如蒙了层烟雨,渐渐变得模糊。
“傻瓜!我还说近来怎的总哭不出泪来,原来是被你和凌波偷光了。”见她突然泪流满面,李依瑶急忙掏出丝绢送上。
吕琳没好气地瞪她,一把将丝绢夺到手里,嗔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顽笑?旁人都说七窍玲珑心如何如何,今儿倒叫我瞧见更稀奇的了,你啊只怕还要多几窍呢!”
这话说得俏皮不但逗乐了李依瑶,就连她自己也破涕为笑,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凉爽的秋风里,穿过重重花廊飘向天际。
“话说寒青每每去流芳斋总是在涂姨娘修课打坐的时候,她找的人应当是康妈妈。可流芳斋向来与涟漪轩不睦,康妈妈却又去的勤,难道她们只是面上不和吗?”吕琳绞弄着手里的丝绢,若有所思。不经意间瞥到了一行金线绣成的小字,眸色骤然一凛。
李依瑶望着澄澈如碧的天空,艳阳被亭檐恰到好处地挡开,锐芒消去了四五分,倒是可亲可爱。“不会!二弟的夭亡是涂姨娘永生不会忘却的痛,时至今日她仍不愿与秦姨娘同处一室,水火不容是真。只是那个康妈妈,一听说我掉了手钏就动作频频,颇为耐人寻味啊!”
吕琳见她回过头来,慌忙将丝绢塞进了袖中,附和着点头,却不知自己的脸色惨白如纸,早就引来了她异样的目光。
李依瑶越是盯着她瞧,她的眼神就越像是倒映在水面上的光,闪烁不定,正想询问,只见凌波从花廊深处飞奔而来,急喘着喊道:“姑娘!快。。。快走,老太太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李依瑶一怔,人已经被凌波拉起,直往南苑跑去。
“听说是从玄清观里出来的时候被个浑小子撞倒在地,把一条腿给跌断了。这会儿子大家都往福康居赶呢,文姨娘和珩哥儿也去了,姑娘快些走吧!”凌波拉着她死命地跑,生怕去晚了会落人口实,只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来。
李依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就加快了脚步,回头去看时,却不见吕琳跟来,更觉古怪,只是眼下无暇顾及。
赶到福康居时,院子里前前后后已围满了人,挤的水泄不通,仆妇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聒噪不停,哪里容得她们通过?凌波推搡着大嚷又比不过这群人,气得直跺脚,却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了。
“好了,太医说老太太是扭伤了经脉,需要静养。你们都安静些散了吧!“尹妈妈看着一群人吵吵闹闹的甚为不满,丢下话来挥退了众人。
李依瑶望着纷纷散去的人流,竟都是默不作声的,不禁觉得好笑,忽听尹妈妈向着她道:“姑娘可算是来了,快进去吧!”
凌波素来机敏,见尹妈妈面色有异,便偷偷地拉住了她的衣袖,以此传递警觉之意。
她探出袖中的手来轻轻回握,是心中有数的意思,忙又对着尹妈妈点头,迈步往李母的寝屋走去。
原已是有了计较的,岂料一进去立着满屋子的人,且各个神色迥异,不免还是怔了怔。抬眸只见文氏站在博古架旁心急如焚,正死命地握着纤细的手腕,就知是为那手钏遗失一事。
“老太太,五姑娘来了!”尹妈妈并不入内,只在门前大声说了一句,随即众人都回过头来看,婢女们则极有默契地退了出去。
此时她才看见了端坐在炕沿上的李母,身上仍是穿着绛紫色的外服,只闭着双目,片刻后才淡淡地道:“你们也都去吧!”
高夫人闻言瞟了眼李依琼,她才要开口,秦氏已接过话头去道:“是是,咱们也都走吧!”
一时屋里只剩下李母、李存锡、高夫人、文氏和李舒珩,也不等李母睁眼,李存锡就坐不住了,猛地将一张信笺拍在茶案上,怒道:“瞧瞧你做下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