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2）

徐少宇白了陈昧一眼，然后撇过头去。

陈昧坐下，转头看向徐少宇：“来来来，小老弟，唠两块钱儿的。”

徐少宇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最好的朋友要去别的城市了，我妈过两天也要去加拿大，我最亲近的人都要离开我了。”

“小时候家里老搬家，所以我也老转学，到了初中我才有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但其实我不爱交朋友，所以我朋友很少，最好的就他一个。”

“今天他说要转学去别的地方了，当时我就想怎么又有一个人要离开我，这是什么，十八岁的成长礼物？成人的代价太大，我都不想长大了。”

徐少宇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就好像是个跟家长碎碎念的小孩子，苦恼地抱怨着解不开自己生活的结。

皱着眉头郁闷的样子其实蛮可爱的。

一层淡淡的笑意悄然漫上了陈昧那双黑亮深邃的眼睛。

陈昧的语气也不知不觉中地轻柔下来：“成长就是这样啊，你一边失去，一边又在不断地获得，但你要努力，让获得的比失去的更多。”

陈昧说完还还抬手轻揉了揉徐少宇的头发。

动作自然但又出乎意料的亲昵，让徐少宇肩膀一抖，他猛地转头看向陈昧。

男人浅笑看着自己，眼里是清晰明了的温柔，温柔溢出来，柔和了他原本英俊硬朗的轮廓和身后路灯照来的光。

徐少宇心里一动，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还可以，没之前觉得的那么让人讨厌。虽然平时爱呲楞自己，但是人还挺好，至少每次自己又丧又颓的时候，都是他在边上陪着，自己也不膈应，反而觉得很安心。

想着想着，徐少宇自己不好意思了，讪讪地回过头摸了摸鼻尖。

人生第一次，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到底是该道谢，还是说些别的？

“咳咳，”徐少宇咳了两嗓子，缓解了刚才只有自己知道的尴尬，“我打算开始好好学习了。”

陈昧哧地一笑：“怎么这么正常一个事，让你说出来就觉得这么悲壮呢？”

这话刚说出来，徐少宇就后悔了。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想法，但这么郑重的，跟下了个大决心一样说出来，的确别扭，他自己都感觉怪怪的。

还好天黑了，看不清徐少宇脸上的窘迫：“反正就那个意思，我真的要好好学习了，争取考上大学。”

陈昧笑道：“现在上大学不难，但问题是你打算上什么大学？”

这可把徐少宇问住了，他一个吃喝不愁，未来不忧的大少爷哪想过这些。要是他各方面优秀出色，可能会想以后怎么赛过自己老爹，活出自己的精彩；亦或者是他本身就好逸恶劳无所事事，那未来也很清晰，就坐地啃老，当个只顾自己自在的败家富二代。

但徐少宇哪种都不是，他从小被他妈教育的善良诚实简奢有度，热爱生活坚持运动，除了成绩不怎样之外，倒确实是个长得帅，性格也不错的乖孩子。

他这辈子唯一干过的出格的事情，就是找人砸袁孟合的车，最后还没砸成。

辛亏没砸成，要不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情，所以后来他是一个人去找的陈昧。虽然火气上头的时候给了陈昧一拳，但那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人，打完还心有余悸了好多天。

徐少宇低声说：“我、我其实没什么想法，就想上一个能考上的学校，然后，然后的事儿还没想出来。”

“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丢人啊，这个大了却没什么志向。”徐少宇有点不好意思。

陈昧摇摇头，语调出奇得温柔：“未来路很长，一下子看不到头，有些人喜欢用眼睛牵着脚走，有些人可能就不太清楚自己的方向，但也没关系，最起码保证走好现在脚下的每一步。”

陈昧顿了顿，又说：“比如，先把每单元的单词背好。”

“可高考不考啊......”

“高考不考单词拼写，但英语卷子是用英文出的啊，上面不都是单词吗！”

“那你白天在学校的时候说不考。”

“我说不考就不考吗，高考卷子我出的啊？”

“你！”

“你什么你，背不背！”

徐少宇瞪着眼，陈昧比他瞪得更大，徐少宇瞪不过陈昧，只好败下阵来。

“背！背总行了吧！”

嘴角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认命般的乖乖垂了下去。

徐少宇心头的欢愉和愁闷全都落在眉间，欢喜得洒脱，苦恼得自然，不隐忍不矫作，坦荡又磊落。

这样的生命是陈昧心上的缺口，他越靠近，越能发觉那个缺口的存在，也越能感受到内心在强烈呼唤着一份渴求。

至于渴求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原本无所谓生机的心开始怦然跳动。

怦怦、怦怦的频率，仿佛是生命的快感，让他难以自控地兴奋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