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2)
申琢去厨房还盘碟的时候,又遇到了陈十八来送菜。他给陈十八递个眼色,陈十八会意,找个空子跟他来到角落里。
申琢劈头就问:“你怎么没把豆姑照顾好?”陈十八现出惭愧懊恼之色,垂下头,呐呐说道:“不是我不管,豆姑跑出去几次都是我去找回来。但我跟她只是同个村子长大的朋友,她父母不让我照顾,我哪儿能。。。。。。”
申琢已经知道,他跟豆姑住得近,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豆姑现在的情形不好,他想帮助也要处处受人指点议论,想必心里也是十分难过。
申琢觉得自己有点骑虎难下,这件事情越插手越难脱身。豆姑遭遇如此不平,如果自己真的袖手旁观了,大概后半生只能这样悲惨下去。申琢从小憧憬的侠客心肠再次触动,他热血上头,对陈十八说道:“我给你说个地点,你悄悄把豆姑送过去吧。那里非常安静,豆姑养一养,说不定能好。”左看右看没有合适的代笔,干脆跑进厨房从炉灶里掏了一截黑炭回来,顺手把厨娘晾挂在树枝上的衣裳撕了一块衣襟。
陈十八又好笑又刺激,做贼般四处瞅望。
申琢顺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陈十八忙道:“没有,没人看这里。”
申琢咳了一声,用木炭在布巾上歪歪扭扭画了一阵,写了几个字,递给陈十八。说道:“一定别让人看见,我那个朋友在那里隐居,不希望被外面打扰。如果惹怒了她,连我都要被怪罪。”
小道士已经是惊世核俗的高人,他的朋友更加是世外高人了。豆姑能这样好地方休养,陈十八喜出望外,当即点头如啄米,连声保证道:“放心,我也不敢让人发现,让人看见我带豆姑一起走,我就算浑身长满嘴巴也讲不清了。”
申琢想一想,的确如此,于是换个话题问他:“你们都说报官无用,可我另外一个朋友说这个事情只能去报官,才能最快的找到孩子。”
陈十八惨淡一笑,了然说道:“你这朋友肯定是个体面人,不知道下面的衙差怎么办事。没银子没门路,报官也只是敷衍地查一下,等查到是外祖外婆亲手卖掉的,那就绝对不会再管。有这个精力,他们还不如去拍拍有钱人的马屁,讨点子赏银。比如要是陈庄主这样的大人物丢了孩子,他们日夜不休都会赶着时间给你找回来。不一样的,人不同,命就不同,人家对待你就不同。”
申琢无语。陈十八把布巾揣进怀里放好,挑着担子忿忿然离去。
申琢原地呆了一会,顺着甬道廊坊,往前院走去。来到陈家后,他几乎从没去过前厅,也没人约束他,都知道他贪吃贪玩,不谙世事。
明日便是百日宴,处处都是忙碌着的人,路过摆宴的院坝,申琢停下数了一数,大约有十七八张大桌子,还不说两侧廊下还有,厅堂里还有主席和重要人物的客席。
这排面,在应州应该是第一份豪阔了。
陈觅汉乍然见到他,略微有些吃惊,眼珠转了好几圈,方才笑着对他招手。申琢走过去,注意到不远处卞荣和一个青年男子在一处说话。那男子衣裳华贵,腰间悬吊着玉珏,人才看上去还不错。
陈觅汉犹如善良尊长一般亲切地问申琢:“鸡腿吃完啦?哈哈哈,不够厨房里还有,我给他们说过,你喜欢吃什么随便拿。是不是他们不给你?这些粗人不懂事,等我去教训他们。”
对申琢慈善的长辈如师傅,父亲,给申琢的关爱感觉与陈觅汉带给他的不自在大不相同。申琢不满地道:“谁说我要吃的了?我来找你是有事。”陈觅汉大出意料:“哦,什么事?尽管说,老夫一定帮忙。”申琢心怀希冀地道:“豆姑女儿被卖掉了,你能不能帮忙报官,你去报官衙差们肯定重视,找回来的希望会大一些。”
陈觅汉闻言,先是哈哈大笑,随即对后面招手叫唤:“卞荣,来,你们过来。”那俩人停住谈话,往这里过来。
申琢半是不解,半是敌意地看着卞荣走近。
陈觅汉指着卞荣,对他说道:“他就是豆姑女儿的亲爹,你让他来管最好,哈哈哈,我不方便管。”一边大笑,一边走开到一边。
卞荣瞧着他,冷漠的脸上偏偏带着一丝诡异的笑,胆小的人看见必然腿脚发软。申琢对他翻个白眼,转头不看他。
如果没有陈觅汉发话,卞荣还真不想理他。但陈觅汉既然要他出面,他只能对申琢道:“这个是家事,与你无关。”申琢回头怒视他,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女儿被卖了你也管?”卞荣道:“是她家里人卖掉的,关我何事?你找他们说理去。”
申琢怒道:“你起码应该关心关心,还有豆姑,都因为受刺激疯了,你也不管她!”
卞荣夹着眉头,斜睨着他,说道:“你是谁啊?豆姑早被休回家,跟我哪有什么关系?她家里人卖了我女儿,我是不是该去找她要个说法,她赔我点银子补偿我一些呢?”
他是街头混子,耍无赖的手段申琢哪里能对付,憋屈得耳朵都红了,只能指着他斥责:“你,没人性,没良心!”卞荣脸色一沉,眯着一双眼睛看他。
陈觅汉走过来打圆场:“仙风啊,你这样干涉人家家事是不行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听说过吧?人家亲爹都不管,你管个啥啊?我也不好出面啊,哈哈哈。卞荣你对人客气点,这是我请过来赴宴的仙童,你小心惹恼了人。”他这话说得挺不正经,对正儿八经的客人哪有这样调笑的语调说话的?
卞荣嘿嘿一笑,退到青年人旁边,那人一直冷眼旁观,并不说话。
申琢跟这些人话不投机,找不到帮手,孤立无助,只好怏怏不乐地返回。
此时还不到申时,身份特殊的奶妈抱着小婴儿在廊下走来走去,轻声哼着小曲,哄拍着孩子睡觉。旁边一个丫鬟拿着一把大蒲扇驱赶蝇虫飞蚊。周围人各忙各的,在热热闹闹准备着明天的筵席。
申琢盯着游廊,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就浮现在他脑袋里。